張又升(專案評論人)
這次的《漫才日曜日》由四組團體連袂演出:漫才少爺、菜冠雙頭、乾拌麵、海放小子。在團體依序登場自介後,他們首先各自帶來一段漫才,隨後在台上一起玩遊戲(大喜利)。雖然在整場演出中,遊戲的部分超過一半,但漫才中的某些現象卻值得一提,尤其是高分貝的菜冠雙頭,因此本文只聚焦在活動上半場。
小偷、Have Fun、隔離後還是隔離
乾拌麵的段子是演過相當多次的「小偷」,由大弋和夏普討論彼此的志向開始。幾處笑點來自裝傻把小偷的「偷」置入「偷窺」等跟物質盜取無關的動作,小偷的意義因而被模糊化並擴張。再一次,我認為乾拌麵更適合主持,尤其可見於所有團體講完漫才後,夏普流利解說遊戲規則時,論其台風、語速和腔調,都頗有風範。
海放小子曾經解散,除了今年一月的表演,平時難得同台。兩人的段子似乎不及演員特質來得趣味,不管是裝傻還是吐槽,發發和哈利的面部表情均略帶一股無辜、隨喜和淡定。未在演出時也充斥著「好啊,怎麼樣都可以」或「我怎麼會在這?不知道,但也沒關係」的和諧──抱歉必須承認,打字的此刻,觀演時明明清醒的我,卻怎麼樣都想不起他們漫才內容到底講了什麼。之所以執意寫下此段落,是因為我相信這樣的失憶不是特例,值得後續討論。
漫才少爺的兩位演員太田和三木過年前曾回日本,現在再次來台表演。也因此,他們的段子與台日兩地往返有關,開了隔離十四天的玩笑:隔離完直接回日本或台灣繼續隔離,幾乎沒有玩到,前往異地仿佛就是為了隔離(由於回日本待了一些時間,所以他們自嘲快忘了中文怎麼說)。隨後,太田說要帶媽媽來台灣,而三木則搞笑說要帶他們去菜市場的段落相當趣味。
之所以跳過菜冠雙頭,先提漫才少爺,是因為這麼做有助於切入本文的主題:演員的音量。
漫才少爺在四組演員展開段子前的自介階段,即配合主持人的「反話攻勢」回答自己「討厭台灣」──三木超大聲喊出。漫才少爺兩位中文不太輪轉的演員,時常透過音量的提高助長氣氛,似乎不這麼用力,許多想呈現的舞台效果是達不到的。
主修高分貝大聲系
在當晚的台灣演員中,菜冠雙頭便能被歸類為這種「大小聲」(台語)系的漫才團體,相信看過他們表演的觀眾都不會否認。菜頭和冠冠的造型和隨之而來的氣質,分屬「傻瓜」和「流氓」,但要論表演時的音量,兩人可謂不分軒輊。菜冠雙頭的表演全場最短,短到接續上台的漫才少爺都表示訝異,但我卻認為是這晚最好玩的。
菜冠雙頭兩人的對話,從《海賊王》主角在中台兩地翻譯名稱的差異入手,隨後大開諧音和音韻的玩笑。對著同一支麥克風,菜頭和冠冠分立兩旁,一人不斷說著「下屬/笑鼠/嚇屬(死)」,讓大家混淆到搞不清楚聽見了什麼意思,稍後,他們乾脆將台詞置換成電影《咒》的金句「火佛修一,心薩嘸哞」,雙手結印,玩起流行的電影哏。牛頭不對馬嘴,完全無厘頭,演員表情卻又真摯而誇張,煞有其事。菜頭的肢體時而跟著音量的大小激昂擺動,激動程度全場最高。冠冠雖然人高馬大,但高聲叫喊配上大動作,一點也沒讓人覺得不流暢。
顯然,除了大動作,高分貝在漫才中同樣重要。這兩種「可見」和「可聽」的肢體動作,有別於撐起笑料的文本或概念(在表演藝術的傳統中屬於編劇的工作),雖不是根本的,卻絕對不可或缺。如果裝傻依靠的是一種「理所當然」或「自以為是」,吐槽是一種「規範」和「勸戒」,那麼兩者要自我貫徹,當然必須「大聲一點」,盡其所能地表達、表現。於此,那些暗啞無形,尚處於想像世界,未成為文字的「文本」,才得以進入世界,落實在我們眼前。
「大聲」代表著「好想讓你知道、好想對你訴說」的心意,結果演員們吼出的內容卻莫名其妙,沒有明確所指,這本身就是一場荒謬,有其可笑之處。如此的喧嘩延續到活動下半場,為同樣鬧騰的遊戲開了一個歡暢的場。
《漫才日曜日》
演出|漫才少爺、菜冠雙頭、乾拌麵、海放小子
時間|2022/4/03 20:00
地點|23喜劇俱樂部 Two Three Come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