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的那一天》標榜著「小孩也可以看」,輕巧的打破成人理解與兒童認知間的藩籬,藉由戲偶與光影的朦朧靈動,模糊了大與小的分野,通融了親與子的界線,就此串起戲劇語言間的通性。說到底,兒童是成人生命旅程的延續,是完整化生命情趣的起點,而「長大」如何流動於成人/兒童之中,如何將此兩者(種)審美意識的相互調撥、雙向交流,建構出邏輯性的層次,該劇所運用的語言和戲偶共同「演奏」的技巧功不可沒。
詩意語言的操作,化解了給兒童看的戲劇必屬娃娃調的襁褓氛圍,而音樂、光影和戲偶的佈局,更突出了話語留白的可貴,劇場的想像功能因為語言的疏離而意外的恢復。從自頭到尾未出現的哭鬧聲,可以揣測,兒童觀眾應該是有所感的。另一方面,真情流露的呢喃也少不了,觀眾席間不時傳來的:「那是美人魚嗎?」或者,「真的有點恐怖耶!」還有,「嚇我一大跳!」……等等。那些都是來自於兒童觀眾與幻象的低語,好奇感由此流露,也可以說,他們是用自己的方式觀看、思考和感覺,不知不覺中已經和文本展開對話。成人觀眾則藉此懷舊,身旁小孩的純真與甜美之語,指涉著的是他們曾經在生命中某個階段的放大與縮小。親與子的關係,對於戲劇的投射與觀照,在此可以被描寫為一種互動的形式,這是親子戲劇的新意涵。
戲偶與光影為該戲的另一特色。平面偶、光影偶、光影面具或真人面具之間的交錯穿梭,營造出非人非偶、非男非女的畫面,這樣的似是而非、雌雄難辨,對成人而言,也許是抽象;對兒童而言,叫做自然。這種從原始的感知中所發現的娛樂,在會心一笑之餘,也能達到安慰情感,洗滌性靈的效能。兒童觀賞的戲劇一定非得哄鬧嘻笑,在此未必。但專注力從何而來?戲偶大觀園的創意與巧思設計令人嘖嘖稱奇,偶對於兒童向來有著與生俱來的取悅優勢,那份自然的美感生理基礎,輕而易舉喚起兒童的審美感知。劇中不同大小尺寸材質比例的戲偶,小女孩、小男孩、飛魚或森林大王等,說穿了都是同一種身份的象徵──兒童。不同的偶種其實就是代表著不同狀態下的兒童思維,只是要對觀眾訴說角色內在的心理活動並非易事,況且對象是小孩,恐怕是有理也說不清,但此間各式戲偶角色的對話,悄悄靈活地擴大戲劇展延的空間,即使嘴巴上說的是詩情聳動,但舞台上發聲的人是戲偶──隱藏版的兒童,打破成人慣性思維的態勢,也打通了兒童對於成長的變幻莫測的不能理解的任督二脈。
「長大」是通往魔性還是神聖的道路?在《長大的那一天》嗅到的是矛盾、哀傷與理想化綜合調理的不確定性。好在,答案還給了觀眾。
《長大的那一天》
演出|飛人集社
時間|2013/04/24 19:30
地點|台南涴莎永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