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論一齣為兒童而作的戲劇《躍!四季之歌》
5月
15
2013
743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537次瀏覽
吳信宏(自由業)

讓我先從一則個人的經驗談起:在女兒大約兩歲多時,有次我們在書局讀一本名叫《奇妙的花園》的繪本,書裡故事很單純,敘述一個小男孩在他所居住的城市中發現了一處廢棄的鐵道,鐵道旁有一塊荒廢的小花園,他突然興起當園丁的念頭,開始整理這座小花園,其中也經歷失敗,復又努力,花園漸漸變得漂亮,鮮花綠草漸漸向四周蔓延,很多人見了也主動加入,他們一起讓這座城市到處開出小小花園。

書裡用了如「蔓延」、「沈悶無趣」等等一些概念上比較抽象的詞彙,兩歲多的她對語言還沒有辦法完全掌握,我也不期望她能夠完全了解,因為即使現在已經四歲多的她,也還在努力地理解諸如像是春夏秋冬這類、即使在生活中有很多具象可以理解的四季變換概念。就在我以為自己這樣一路念下來,她可能懂得不多的情況下,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那是繪本的最後一頁。我卡住了。因為在這一頁之前,故事與畫面的主角都是一個小男孩,但是翻到最後一頁,小男孩卻不見了。片刻間我正停下來思考時,女兒馬上手指著插圖跟我說:「小男孩長大變成爸爸了,這是他太太,那是他小孩。」我嚇了一跳,我完全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到這種程度。

如果上述的經驗再加上一些我個人跟孩子相處的觀察,讓我暫時先提出一個假設:孩子理解世界或藝術作品的方式跟大人或許有很大的差別。但是,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又該如何評價一齣以兒童為主體對象的戲劇呢?如果創作者已經闡明他們的創作對象是以孩子為主體,那麼我們理解或評價的方式或美學標準,是否也應該把孩子的感受與反應納入?

一旦從這個角度去看《躍!四季之歌》,就會發現這是一齣「小朋友為主,大人也可以跟著看」的演出。首先,創作者在《躍!四季之歌》的劇情結構裡設計了許多留白的空間,刻意不把故事說得透徹明白,使整個作品呈現一種寓言的形式,意義的設定並不清楚強烈或絕對地二元對立,即使是大野狼或大蟒蛇的角色,它們也沒有以惡的形象出現,而是強調它們肚子餓必須覓食的原始慾望。

所以,《躍!四季之歌》或許不像其他的兒童劇場,讓小孩子情緒始終處於高興亢奮的狀態,反而是以一種娓娓道來,處處充滿詩意的形式,溫柔地吸引孩子進入故事狀態裡。由於懸絲偶戲本身的限制,不像布袋戲可以激烈打鬥或飛天遁地,而必須採用一些象徵的手法搭配佈景與音樂的置換,這反而能讓孩子透過自己的想像力去補足、去串接起整個故事的內容,而不是非得要刺激熱鬧的聲光效果直接把意義灌進孩子的腦袋中。

另外,劇中安排了一個說書人,以直接向觀眾提問的形式做串場,從她的問題以及和整齣戲搭配的方式來看,這樣的安排並非要立即從觀眾身上得到反饋,形成即時的對話,而是提示了一些可以暫留在孩子腦海中的問題,讓思考慢慢發酵,再從接下來的表演中,自己去找到答案。所以,《躍!四季之歌》的整體設計,在許多部分都留下讓孩子慢慢思考與體會的線索,即使是對台語不太熟悉或對華語也還在學習階段的孩子而言,藉由視覺的訊息也很容易把整體的意義補足。

整體看來,《躍!四季之歌》的確做到了「為孩子而設計」的理念,這是一齣不說教而能同理孩子的作品,身為主角的小野馬被父母鼓勵要自己做決定,但他漸漸發現做決定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不好的決定往往也要付出代價,但還是要從錯誤中學習長大,相信許多孩子看到這裡,應該都會有被理解的感受吧。

《躍!四季之歌》

演出|影響‧新劇場
時間|2013/04/14 14:30
地點|台南市立文化中心原生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詩化的語言傳達了作者的美感,問句抒情意味濃厚,成人聽來如同一篇輕盈的樂章,但是對於兒童而言卻難以在短時間內吸收、反應與回答。(鄭瑞媜)
5月
09
2013
表演團隊選定了特殊的古蹟作為演出場地,卻見其舞台形式似乎存有重建一座鏡框式舞台的意圖,未見其與武德殿融合的特殊性,其他包括偶們的場面調度、音樂的情境創造等,都趨於封閉,空間意識不足。(楊美英)
6月
15
2012
四位表演者以自身為起點,卻不斷透過身體向觀眾說明:台上的身體永遠不是單獨存在的。它由觀看、記憶、他者、文本、甚至自我凝視所共同牽引;在觀演之間的注視折衝裡,在表演者與自身的內部凝望中,一種不斷增殖的身體於是被生成。
12月
06
2025
那麼,《月海書》不只是特定個人對於說故事的執著,對戲偶意象或不插電聲響的欲求,更是在沒有確切語言結構與意義框架可供遵循的物件劇場裡,如何憑藉各種質地的聲音想像挖掘和感受故事的努力。
12月
03
2025
《蝶變纏身》,提出劇場作為思辯入徑與方法,回到「人是病毒」或者「病毒是人」的終極挑戰中,當然是其來有自的;理由僅僅在於:觀眾內在殷切著這樣一道思索戲劇之於現實的光!
12月
01
2025
在當今世界,詮釋《馬克白》的作品難以計數,王墨林執導的《祭典・馬克白》倒是給出一個意外:無政府主義的訴求,在劇中脫自白大鉉之口。對於這個宣告,有關注他劇場實踐的人並不生疏,特別是他近年來關切日治時期的台灣思潮
11月
28
2025
《我,有一個問題?》的創作便是依循在這種心理機制下,試圖讓每個行動能夠在已知的日常與未知的奇異間,為觀眾創造一個不以結論為導向、保持可能性與可感知的世界。
11月
27
2025
儘管切入的方式不一樣,薛美華和鄭嘉音不約而同地從自身狀態出發,透過藝術創作,直視不再美麗的身體與生命狀態,在時序與創作上都經過時間淘洗,進入(創作者)的中老年,展現了長久與物件工作的從容與餘裕。她們享受時間、面對材質、創造空間、看見自身的狀態,然後融合彼此成物。
11月
26
2025
加冕禮成,除了至上的冠冕,馬克白又以垂落的破鑼為假面,不露真容地竊佔所有明日。但白大鉉告訴我們不必絕望——表演雖一度弄假成真,但舞台與演出早已設下時限,冠冕由塑膠所製、銅鑼既不能重圓,權力者當然不能永恆在位。
11月
19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