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作則,解構再生的存在主義《NEWID 新的識別》
6月
12
2018
NEWID(白蹈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383次瀏覽
林穎宣(自由文字工作者)

「NEWID新的識別」是成新興當代舞團「白蹈場」(White Dance Theater)今年度的重點展演。全長一小時的演出,由四位編舞者司徒名軒、戴啟倫、甯琪、葉時廷以15分鐘的短篇舞作呈現。

由同為演出者的編舞家司徒名軒的舞作《Make These things alright》開場,透過人、物件和關係從性別角度切入,和舞者弟弟共同出演,從來回反覆行走,在舉止的相仿與干預間一邊褪去衣物與標籤的「包袱」,十五分鐘的掙扎或反諷根據兩人向真我靠攏而交互發生。作為觀眾,我們於是能在之中投射、見證甚至參與在他們的演出之外,也成為關係的一環。

舞作之二《黑菠蘿五百八十二個接觸的默契》,由白蹈場新秀編舞家戴啟倫創作。長達十五分鐘多組序列反覆,兩位舞者驚人的默契即便在節奏的追趕之下,仍然呈現得淋漓盡致。從看似童年時期和玩伴嬉戲的動作設計,到音樂轉換、兩人互動氛圍有了操弄介入,權力也開始出現微妙的移轉與拉扯,這份「默契」之外的弔詭之處,也是《黑菠蘿五百八十二個接觸的默契》在一切如序、毫不間斷的動作設計裡,我們能感受到對於識別認同的恐懼和矛盾。

作為四段短篇的轉場,舞作之三《兩面》,編舞家甯琪讓兩位舞者以貼近日常的舉止行為開場,將前面兩段舞作所堆疊起的隱喻性暫置,同樣以一男一女的性別敘事。雖然只有短短十五分鐘,但是《兩面》仍然巧妙地以分段鋪陳、堆疊,讓觀眾能夠透過物件與道具產生共鳴,如開場的水瓶、背包,甚至是動作設計,那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日常,是極其平庸、是普化的識別。《兩面》在男舞者留女舞者獨舞,穿上十餘件透明雨衣自場地角落走出,開始宣洩迸發、暴露前段鋪陳的壓抑。暗角的強風扇邊,趴臥在地的男舞者將透明雨衣一件一件的「脫」向女舞者,隨風吹起再墜落,有如精神靈魂的殘片在一一被揚起之後又消逝,沒有一件能夠被他者「穿」上,這或許正是對「識別」的真實寫照,是我們每個人在自我實現時,都將面對的限時與現實。不管我們終將成為或是什麼都沒有成為,但在這十五分鐘殘酷又美好的探尋,就是在《兩面》之中,我們不得不直視關於「我」的沒有識別。

最後由雜耍藝術家葉時廷帶來的演出《控制》,是唯一出現對話、互動的呈現。《控制》想要表達的是數位科技與人性間的控制、失衡與制約。以雜耍球技邀請觀眾互動,將轉折留置最後,在人聲與雜訊聲的交錯之下,我們目睹了在表演前段的所有對話、互動都失敗、斷裂後,當在沒有人性的險境裡,一個人對自我識別,如何從「玩」到「完」。

四段短篇舞作串連的主題敘事,「NEWID」以表演形態的翻轉與重組,拆解了所有對舞蹈劇場的既成觀念,作為觀眾,透過身歷其境感受表演者用身體寫成的自白,也都能找到自身形象,進而產生新的識別。

《NEWID 新的識別》

演出|白蹈場
時間|2018/06/01 (五) 19:30
地點|濕地 Venue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崩世光景》反而暴露出更深層的矛盾:當編舞者選擇以性化的動作語彙、親密的身體衝突、搖擺與撞擊來談論失序、末日與青春憤怒時,芭蕾及其變形卻被退置為間歇性的裝飾性畫面,淪為某種錦上添花的象徵。
12月
23
2025
作品選擇在衛武營西區卸貨碼頭這個具高度「層級化」潛力的特定場域表演,卻迴避劇場空間本身的階級性;在本可利用空間層次顯化權力的地方,觀眾卻只看見天花板的最高水平與地板的最低水平之間的單一對位。如此扁平的權力呈現,不禁令人疑惑:這場跨文化和跨領域的共同創作究竟想在權力與勞動的關係上開啟什麼樣的共識?
12月
17
2025
將創傷轉化為藝術,核心不在於「重現災難」,而在於「昇華」與「儀式性的修復」——將難以承受的痛苦轉化為可供共享的表達,並透過集體見證使孤絕的個體經驗進入可供承載的文化空間。莊國鑫透過舞蹈,正是進行這樣一場靈魂的自我與集體修復。
12月
17
2025
因此,賴翠霜將「美」與「權力/宰制」緊密連結,以身體競逐與形塑展現權力的不公。但無論美被視為殘害或階級的彰顯,美麗從來不只是身體被改造的結果,也不僅止於權力本身。
12月
11
2025
《qaqay》所採用的敘事節奏:啟動(潛沈)→積聚與展開(高技巧)→歸返與和解(愉悅)的表現形式,延續了多數傳統儀式的能量循環邏輯。而舞作目前明顯將重心置於:如何把流動的、口傳的身體知識轉化為可記錄、可累積的「腳譜」系統。
12月
10
2025
這種「在場/缺席」的辯證,正是妖怪身體的策略。松本奈奈子讓身體在多重敘事的重量下擠壓變形,將那些試圖定義她的聲音與目光,轉譯為驅動身體的燃料。像狸貓那樣,在被凝視與被敘述的縫隙中偽裝、變形,將壓迫逆轉為武器。
12月
09
2025
每一個清晰而果斷的抉擇都讓人看見意圖,同時也讓人看見意圖之間未被言說的灰色地帶。而這個灰色地帶正是即興演出的獨特之處——因為演者在同時成為觀者,正在經歷那個無法預先掌握的當下。
12月
05
2025
於是在這些「被提出」與「被理解」的交錯中,觀演雙方陷入一種理解的陷阱:意義被不斷提出,我們被迫理解,卻始終只能在意義的表層上抓取意義本身。
12月
03
2025
導演是否在此拋出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是「擁有選擇的自由」?還是「社會的期待引導至預設軌道」?當少女最終光著腳穿上洋裝與高跟踢踏鞋,她不再只是「少女」,而是被形塑、也試圖自我形塑的「女人」。
12月
01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