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七言絕句》
9月
22
2017
七言絕句(大西洋劇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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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書凱(自由工作者)

大雄是一位女兒的父親,因弒妻遭判刑入獄;牢友Denny(以下簡稱D)則是自稱被醫生告知剩下七天壽命的男子,在盛怒下殺貓而導致一連串有意/無意的凶殺行徑。故事以大雄出獄後,在廚房與七歲女兒一同用餐、討論父親環遊世界的旅程(實則坐牢)為引子;繼而勾起大雄與D的獄中生活(兩人透過角色扮演,再現D的犯案經過;D面對律師的偵訊、與醫生進行會面;在受刑人接見室,邀請D擔任伴郎的舊識;D在審理後被無罪釋放);最末,回到開場時間軸,父女在劇本書寫的討論下作結。

全劇環繞著D作發展,在預言以及光怪陸離的凶殺案中,他只得不斷去面對、試圖解決與逃亡,像是捲入萬劫不復的命運漩渦,永無止盡地輪迴;清醒時,已身在牢籠,等待宿命或審判的降臨,終將難逃一死;窮途末路之際,又在機緣下重獲新生,再度回歸世界的擁抱。透過大雄與D的扮演,戲中戲的節奏掌握精準而俐落,讓意外措手不及地連環迸發,充分表現人生的未知感;性感女律師、油條醫生、口吃的舊識具體且鮮活地詮釋角色,使劇作筆下的荒謬藉由聲音、肢體躍然紙上。創作者試圖從「生命個體」反覆無常的理念出發,擴展至「外在環境」失序、怪誕的窘態,使個人與社會產生緊密的連結;然而,承載巨大外力的社會面,理當讓D的處境更顯不堪,形構出嘲諷的效果,卻礙於文本著墨的深度以及演員強烈的表演風格,削弱了劇作的力道,成為遺珠之憾。

誠如劇名《七言絕句》,大雄在獄中確實吟詠不少唐代詩人的筆墨,依序為:李白《早發白帝城》、張繼《楓橋夜泊》、賀知章《回鄉偶書》其二、李白《靜夜思》、李商隱《登樂遊原》、杜牧《贈別》其二,看似不經意地順過,卻猛然緊扣角色心弦。自日常性為主的白話文體中,絕句的韻腳聲調、句法對仗、平仄韻律、悠遠詩意,提煉出多層次的語言玩賞趣味。可惜的是,雖然作者已死,詮釋已交由讀者,但作品本由作者所生,其身處時代、社會文化背景、個人處境勢必與作品脈絡息息相關;大雄的念白乍聽下縱然飽富情調,與場景相互應和,箇中精髓卻不易從中拈拾,在挪用上成就更飽滿的寓意。如《早發白帝城》原是李白因政治因素被流放邊疆,在皇上大赦時所寫;劇中所選用的時機則是大雄與D在監獄中相識不久,倘若想以此反嘲、呈現處境的對比,不免有幾分茫無頭緒。

劇終前,父女二人討論著劇本的編寫,大雄指定「神」作主角,正好應對著D預期的壽命數字─「七」,不論是上帝用七天創造世界、佛教中的七七四十九天,甚或是七言絕句等,皆為這枚數字蒙上神祕、百變的面紗,劇作中也藉此隱喻人生的不可測。劇作家好比上帝,他/她形塑劇中人,一如上帝打造世人,兩者皆賜予人物生命,亦至人物於死地。不論是演員的扮演、戲中戲的切入技巧、戲劇的本質乃至現實人生的種種,「PLAY」所體現的不僅是多意的複合字,還潛藏著多重曖昧的主控權。

《七言絕句》

演出|大西洋劇團
時間|2017/09/09 14:30
地點|空場Polym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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