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陌生的本土寫實與象徵《粘家好日子》
7月
10
2012
粘家好日子(曉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50次瀏覽
林乃文

以周紘立散文《壞狗命》中的家族故事為原型,編劇、導演、演員都是七年級以下的年輕組合。劇名《粘家好日子》,很容易讓人誤認為是罩光明假面、「要幸福喔」之流的市井喜劇,事實上全劇情調與原著頗為貼近:陰盛陽衰的粘家三代,猛辣生存於社會底層,相繼敗於愛情,看似平凡,內蘊瘋狂;猶如周芬伶序文形容:「陽性的殘缺,陰性的瘋狂」。其「壞狗命」的口吻,半自嘲、半感傷,帶一抹慘笑之娓娓訴說,連綿綿無盡淹沒於瑣碎的結尾也類似。

散文家即編劇,舞台語言維持著一種嗆俗潑辣兼文雅詩意的獨特腔調,原本可以是演員發揮語言韻致的好機會,可惜演員太年輕,火候未足,聲線平板;更奇特的是全劇以國語搬演,但句法結構與語境猶維持台式,聽起來相當衝突。肢體線條從寫實到風格化,尚未統一。「本土劇」演成了「翻譯劇」,造成難以神入的距離感,也可惜了文本原有的神采。

與生活化台詞對比的是象徵化的視覺意象:挑高的倉庫空間,肖像畫有框無畫,凌空懸垂,斜斜一道黃紙河道,構成表演空間,四組家具彷彿旅程,觀眾席就在紙河側岸,家族成員不上場時,就如人體模型般,一動不動立於對岸,頗有象徵意味。滿地黃紙,似乎暗示家族從事的摺紙事業,但也勾起台灣民間燒冥紙祭靈的印象,彷彿人物穿梭於陰陽之間,實際餐桌上那盆不斷被說成西瓜的水梨,才像翻牌似地,透露此刻人物處於瘋狂與正常哪一次元?現實與想望的遙不可及被反轉為不可分辨,是阿Q式的也是邊緣人物的自力救贖,嬉鬧中隱含沉痛。

或許導演刻意迴避台語通俗劇的刻板流氣,而選擇陌生化的詮釋;這恰好與一個月以前台南人劇團《海鷗》利用台語「通俗化」契訶夫,策略上相背而馳。然「俗」與「雅」之間豈果勢不兩立?人類靈魂與身軀血肉,演到真處,難道不是既濁臭又奇芬?

其實藝術可以達到的真實,遠遠超越媒體報導與忠實紀錄的層次。曉劇場駐團萬華多年,難得一在地創作的劇本,如果可以屏除「模仿」的思維,更深刻地省視這塊土地上掙扎於生活的人們與年輕藝術工作者的內在關聯,找到表現方法,未嘗不是個成長契機,實不必契訶夫亦足風流。

《粘家好日子》

演出|曉劇場
時間|2012/07/07 19:30
地點|台北市萬華糖廍園區藝文倉庫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穿梭跳躍的時空,或許是老阿嬤的夢境,但即便阿嬤在每一個滯留處如同先知般預先警示,也只得到女兒們不以為然的微笑,觀眾在此時取得和劇中人一樣的無力感,這樣苦口婆心的話語,很容易在我們的生命經驗中取得共鳴,只是我們一般不太受教,有些路途,總要自己走過了才知風景如何。(濱)
7月
23
2012
作品演出藉由「天光」降臨、壁上開花等隱喻,試圖形容當代社會的政治景況,彷彿島內正邁向一條逐漸明朗的道路,跨越歷史的陰霾。殊不知,如今所宣揚的「自由民主」已逐漸成為一種抽象的意識形態催眠劑。
12月
26
2024
「做自己」有時聽起來就像滿街飄搖的旗幟,彷彿有種正確答案;實際也可能不過是一個個向內溝通、與外協商的中繼點,不斷累疊起來的總體。
12月
23
2024
我認為《老派日常》說的是「我」與「我們」的「日常」故事,漫遊、聆聽過程中,店主、城市行走的路人、其他觀眾等都是劇場的「敘事者」,在這種極為普通的新舊交疊的日常裡,以城市的枝微末節作為象徵,得以體會、再現人與地方的溫度情感。
12月
19
2024
此刻回想《青春》,整體抒情風格的表現突出,舞台景觀與調度流暢鮮活,可列為個人近年觀演經驗中存在感相當強烈的小劇場作品;至於「青春是什麼」,或可視其以萬花筒的繽紛剪影回應此自設命題,可惜文本內容涉及時代記憶幅員與政經變遷廣泛,整體脈絡編織手法略顯隱晦、模糊
12月
18
2024
乍看之下,舞台上徒留物件,其他劇場元素,如演員、對白與調度,全部退位,彷彿是劇場中的美學實驗,實際上是向劇場外的世界隱喻了一場由下而上的革命預演。
12月
16
2024
水的流動、直擊心靈的片段式演出,從疾病、死亡、衰老,親情陪伴的痛苦到釋然,當觀眾能夠真的走上台去感受不同位置的角色,或許才能真正跳脫自己墨守成規的觀點,在即興創作與互動體驗中感受到生命的衝擊與真實
12月
12
2024
無論是《他和她的秘密》的論壇劇場(Forum Theatre),還是《錯・季》與青少年共同參與的集體創作,皆致力於構築感性共享與對話的場域。透過戲劇過程的推進,創造出新的感知方式,促使參與者對現實困頓進行超越與重新想像。
12月
12
2024
針對作品的意義來討論,本劇唯一的主題即是劇名,略顯單薄;縱然譯導楊世彭認為除了「真相」,還更深層討論了「謊言」的意義【1】;然則,也僅是一體兩面的層次。
12月
10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