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晚上,來到古蹟吳園排屋旁邊的階梯式戶外劇場,觀賞第三屆臺南藝術節「城市舞台」單元之中舞蹈類的《夢中邊陲—第二十五時區》,估約三百席次的觀眾席接近滿座。
鋪上黑膠地板的舞台區設於圓弧狀石階與傳統排屋包繞的水池前,因此,就觀眾的視線範圍來說,舞台週邊原有的閩式建築亭台庭園景色,以及來自於緊臨低矮傳統建物的高聳現代樓房、民宅店家等各種不同的光源,到底將會成為作品展演的背景,添加風采,或是成為破壞舞蹈情境的光害,確實是成為該作品六位聯手編舞者的共同挑戰。
觀賞舞作的過程,可以體會幾位編舞者運用環境的努力,經常將表演區從黑膠地板延伸出去,安排舞者進入觀眾席的兩側與中央通道,進行肢體的流動、情緒的轉折,可說是避免了舞蹈過度集中於黑膠地板的侷限,展現了表演場地選擇與舞團創作的關聯性。
有趣的是,即使是在如此的戶外劇場,黑膠地板的兩側各設置了一幅黑布,應該是做為翼幕使用;然而,一方面,環顧舞台區,前後左右均屬公共開放空間,其實翼幕效果有限,徒然是「欲蓋彌彰」,二方面,環繞著舞台區的景物或燈光,顯然未納入作品考量,未能與作品聲息相通,共同營構舞台意象,損失了表演現場的「景深」,著實為之感到可惜。
整晚舞蹈分成三個篇章,各個篇章之中各自分段分場。第一篇章「現實」,描述了生活中人們生活樣態、辛苦工作、以及許多人心中的困惑等等,漸漸連結到夢境的邊緣,以舞者手上擲出的紙飛機代表了飛行模式的啟動,以成堆的紙被舞者丟入半空中,似乎暗指人們被現實的壓力推擠著,穿梭於夢境與現實之間。
接著,後面的兩個篇章:夢、最終.我——在空間的運用以及節奏變化、情境堆疊,顯得動能較為豐富。譬如第三篇章之始,編舞者安排兩位舞者分別從觀眾席兩側階梯式平台上的前進開始,會合於前方的舞台;後來群舞躍動之際,有一女舞者站上舞台後方水池畔欄杆上,輕快的移動,是一個與環境結合的短暫驚喜;還有四位舞者奔跑、舞動於舞台與觀眾席中央通道之間等安排,不僅讓觀眾接收到編舞者意圖表現的「探索、找尋、交替拉扯、歸屬與平衡點」,同時也放大了表演文本與現場環境互動的立體視野,手法活潑。
除了環境的運用之外,該場舞蹈使用了若干物件:領巾和西裝、紙飛機、紅色繩子、黑布矇眼、泡泡、椅子……分別承擔了不同片段所需的象徵符號或是氛圍輔助,可是,其中的椅子或是泡泡,除了舞台道具之用,是否因為舞者與其互動而產生更多的意義呢?又如一段運用了黑布矇眼的雙人舞,大致清楚地傳達了自我的迷失狀態,卻因矇眼的黑布被過於輕易的直接拉下,頓時感到若有所失。因此,無論從意義的脈絡、或是操作的實際效果,都有待重新檢視是否過於直白單一、或是曖昧不明。
末了,當舞作接近尾聲,有一位舞者開口朗讀:「……我們作夢,在潛意識裡都暗藏著一個竄改世界的企圖……」詩一般的文字內容與開口的時間點都是動人的,遺憾的是,未經處理的喘息唏噓、稍嫌平板空泛的語音,未能適時將全作情境往上堆疊建構。
又,譬如說整個舞作分成十餘場次,幾個場次之間少了連貫,經常出現各自起落的斷裂感。雖然透過不同場次之間,分別有不同舞者陸續以紅色繩子纏繞舞台區既有的四根柱子,且最後一場的最後畫面乃是落在幾位舞者同時把自己的紅繩放到中間女孩的手上,燈暗--筆者猜測此乃一種串接全作的企圖,不過,從各個舞者單獨放上舞台的紅繩,到集體使用了更多的紅繩,並無法產生有機的化學效應,成了虛浮的物件象徵。
基本上,《夢中邊陲—第二十五時區》作品具備了原創的活力,展露了年輕編舞者進入環境劇場創作的可能性。演出本作品的舞團「人舞劇場」,根據節目單簡介,成立於縣市合併前的台南縣,近十五年了。現場可見表演者都相當年輕,順暢熟練之餘,猶待動作之外有更多的專注投入、能量投射、與舞蹈語彙的自我詮釋,令人期待其日後的表演。
《夢中邊陲—第二十五時區》
演出|人舞劇場
時間|2014/05/03 19:30
地點|台南吳園藝文中心戶外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