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有立竿見影的威力:我無需尋求意象,它自會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隨後我才回到這個意象上,並開始沒完沒了地徘徊於好與壞的符號之間」——《戀人絮語》
語言符號能左右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是關係中舉足輕重的存在。《話語靜止時》以「關係的流動與變動」為主題,聚焦人與人之間各種「話語」,解構隱藏於關係中浮游變動的符號。上半場以多種道具配合生活化的動作,再現關係中流動變化的符號;下半場〈傾聽我說〉則以錄像與默劇動作作為支點,呈現變動流轉的關係。
舞者雙手拿著拖把頭放在身後,身體後仰,胯往前推,以奇怪的姿勢步入舞台,緩緩拉開序幕。上半場聚焦探討「話語」對關係的影響,道具內含的文化意涵揭示日常生活中被規範的語言,語言又掌控了關係。雜誌、書本、小夜燈、時鐘及三角椎接二連三地登場,編舞者利用生活中的「約定俗成」,為關係的變化添加不同催化劑。例如時鐘出現的時候,舞者動作從緩入快,力度加重,「時間」的存在向關係加壓,改變了原本的相處方式。原來內縮緩行的身體,轉換成不斷的跳躍、墜落與滾動。
道具與群舞者離開後,台上只剩一位女舞者,獨自坐在下舞台。她舉起食指,在胸口上寫字,又放到嘴唇前作「噓」的手勢,再悠然地「抽起煙來」,符號表述不著痕跡地從道具過渡到舞者雙手。女舞者手指觀眾,然後摸著心身體往內收縮,一直張嘴想要說話;其他舞者卻一直把道具往她身上堆,像生活中不斷被擠壓的我們,被他人期待、被社會規範、被關係綑綁。女舞者獨舞時多次指向觀眾,或許觀眾的視線也是另一種沉默的語言,強逼表演者必須主動發聲——存在於表演者與觀看者間的單向關係。
群舞者將道具帶走,換來黑色和粉紅色的氣球,狠狠丟在女舞者身上。此時音樂漸變嘈雜,被攻擊的女舞者將氣球逐個壓破,剩下唯一一個透明氣球。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氣球,將之置放於舞台中心,手指氣球的同時音樂停止。與其他氣球相比,透明氣球澄淨純粹,如未被污染的語言。氣球驟變主角,舞者們圍成半圓,逐個上前指著氣球再指向自己,將這份「純粹」寄放於身體某部位,再慢慢走向舞台後方。嘈雜的聲音漸變為輕柔的英文歌,舞者聚集在舞台後方,摀住眼睛和嘴巴,所有擠壓、拉扯與角力在溫柔的歌聲中逐漸淡化,觀眾席燈光亮起,宛如夢一場。
下半場打破慣例,在觀眾以為仍在中場休息時悄然開始。男舞者一邊在台上左右來回走動,一邊跟空氣爭吵,此時舞台上方長方形的投影幕出現了舞者的半身錄像。下半場〈傾聽我說〉著墨於兩人及三人關係,錄像特寫舞者表情和上半身的肢體語言,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演出。一女舞者突然從觀眾席走到台上,才發現幾位舞者隱身在旁。編舞刻意模糊表演者與觀眾之間的界線,試圖加強觀眾的參與及情感投射,然而這樣的安排若沒有延續發展,未必能達到以上效果。
〈傾聽我說〉中安排了一男一女的搭配,再現二人關係中的各種變化。他們以爭吵開始,漸演變成互相推撞,兩人快打起來時,其他舞者介入,上前把女舞者帶走;肢體發展偏向戲劇,動作去舞蹈化。倘若默劇化的動作能轉化成舞蹈動作,連結原本的動作語彙及符號,舞作表述上會更有特色。
上下半場風格統一,就不同切入點剖析「關係」,在語言符號之上建構動作語彙;若能進一步轉化語彙成舞蹈動作,貫穿整支作品,表達定更深刻。關係原本就像風一般難以刻劃形貌,要探討其變動流轉更不容易。上半場善用道具引起觀眾聯想,透過根植人心的文化符號,串連關係中的絮語,展現「語言」在關係中舉足輕重的地位。下半場側重默劇動作及錄像,如能充分利用日常生活中的文化符號,建構新的動作語彙,作品會更有說服力。
《話語靜止時》
演出|三十舞蹈劇場
時間|2017/11/3 19:30
地點|新竹市文化局演藝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