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待戲劇的靈光《第十一號星球》
10月
23
2012
第十一號星球(萬華劇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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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乃文

本劇根據斯洛維尼亞(Slovenia)劇作家伊沃德.佛里薩(Evald Flisar)的劇本,以耶穌聖徒彼得(Peter)、保羅( Paul)、 麥格達令 (Magdalene)的名字,創造出一個「正常」社會之外的邊緣世界。對比於以身份、地位、財富、品味來衡量人存在價值的資本主義主流社會──劇中人稱為「瘋子」的世界;這三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暴力偷竊慣犯、戀童癖同男、妄想症婦人,反如唯一清醒者置身事外,同時沒有出路,倚賴一本奇幻小說所提供的幻想作為寄託。於是,孰為正常、孰為瘋狂?孰為是、孰為非?孰為真、孰為幻?遂成為懸宕於全劇的弔詭所在。這戲引起許多人聯想到貝克特(Samuel Beckett)《等待果陀》,相隔逾半世紀,但兩劇皆揭顯人處境的某種荒謬性。

戲劇英文本翻譯成中文出版,再經萬華劇團嚴謹的排練演出,並邀請劇作家來台,舉辦一系列講座,於台灣首演之後巡迴國外,整個製作過程嚴謹周全,無可挑剔。導演鍾得凡的詮釋相當也忠於劇本結構和語言。萬華昔為台北市遊民聚居區,但本劇登場於已列入古蹟、被整修得相當布爾喬亞的紅樓劇場,紅磚背壁的舞台被盡力打扮成遊民窟的樣子,橫斜舞台上空的晾衣繩和各處零零碎碎的紙袋紙箱,不作為演出物件,只為了營造破落的氛圍。或許由於對「摹擬」過分追求,劇本中隱然欲吐的辯證弔詭,搬上舞台後並未因象徵的立體化而明晰犀利,反淹沒在一種的寫實劇暖調裡。

王世緯飾演的麥格達令,特意演繹出一種溢於表面的瘋狂人格,但並不能令整齣戲轉調瘋狂。尹仲敏飾演的的彼得聲音低沉,與胡祐銘飾演的保羅娃娃音(但一當進入「嚴肅以對」的狀態,娃娃音就掉了),形成對比,但個性對比不大;特別第二幕的保羅卸去最初的憨傻相,保羅滔滔長論的冷靜彷彿取代彼得成為「三人黨」的主要論述者。此時「麻煩製造者」彼得反像與瑪格達令共同「織夢」的好哥們。三名演員口條清晰、肢體靈活,只是演繹方向需要有超越表面的一致性。

這並不是一部容易詮釋的作品,它象徵得很像寫實,奇幻得很有邏輯,嘲諷得低調,抗議得消極。明明是遊民說起話來卻像哲學家,可以打昏人的豬腿好像慾望的鐘槌,西裝、信用卡及手機,則是「瘋子」世界的重要表徵;結尾自窗外射入亮光,應是全劇詩意湧爆的頂點。虛與實,離開文本來到劇場,就不再是智識的辯證,而是從物質符號的選擇、肢體與空間的關係、事件節奏的放大和收斂上,顯出其內在的真實與荒謬,閃現戲劇的靈光( auro)。

以萬華如此年輕的劇團,製作戲劇態度嚴謹周全,值得稱許;在成功詮釋劇作的路上,尚可期待。

《第十一號星球》

演出|萬華劇團
時間|2012/10/20 19:30
地點|台北市紅樓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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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西  
總歸來說,這個版本的詮釋比較平淡,而且戲劇節奏不夠穩定,從觀看演出的過程裡,我不太能確定導演閱讀到這個劇本的重點是什麼。書寫上相對平淡一些的《第十一號星球》,在演員表現不足以吸引觀眾的時候,是需要多一點的場面調度,以及依據自己閱讀劇本時的思考,提出觀察到的重點,然後將其化作演出現場時的表現。(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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