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傳說的詭譎預言「臺港舞踏文化祭-妖獸都市」
6月
26
2023
害(滅劇場提供/克勞德・霍弗 Claude Hofer〔瑞士〕)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2422次瀏覽

文 鄧雯馨(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美學、媒體藝術與藝術史博士生)

由「滅劇場黯黑舞蹈團」所策劃的「臺港舞踏文化祭-妖獸都市」,2023年6月10日於十方音樂劇場展開,五組的舞踏交流演出,為臺港舞踏者提供發揮創意及展現自我的平台。策劃人胡嘉老師於國際間及臺灣表演平台致力推廣舞踏,並鼓勵新生代舞者勇於呈現真實的自我,挑戰創新的舞踏精神。「臺港舞踏文化祭」以《妖獸都市》為副標題,不禁令人聯想到去年(2022)於台灣上映的《妖獸都市1987劇場版》。那是一部情色主義的獵奇科幻劇場版動畫,由擅長暴力美學詮釋的川尻善昭執導,改編自菊地秀行的小說。劇情描述人魔共存的世界,為避免一切的失序,兩位人界護衛收到任務,保衛魔界與人界協定。而真人版的《妖獸都市》為1992年上映,由香港導演徐克監製、導演麥大傑,黎明、張學友、李嘉欣主演,是一部充滿暗黑魔幻成分的香港B級片電影。2023年「臺港舞踏文化祭」以此為副標,帶領觀眾進入獨特的舞踏世界,探索都市暗黑面,以舞踏展現陰影下的人權。

上半場開場舞作《害》,由黃絃詠、吳梓榕雙人舞展開,伴隨音樂家張康德的單音敲擊聲,敲開了凝結的空氣,雙人舞踏縱慾沈淪的糾纏斡流,是扭曲詭譎的連體。葉政瑋激瘦細長的身軀謹小慎微的踏入,緊急出口的綠色燈光渲染

肌膚,是枯樹盤繞青綠的苔蘚。樹靈伸入雙人糾纏的結界,與之渾沌狀態形成強烈的對比,高大卻又輕盈的孤樹下,是腐壞自溺於糾纏的戀人。音樂家張康德撥弄琴弦,樂符輕撫腐壞的靈魂,雙人緊緊抱住了枯樹,像找到了唯一的救贖,隔開兩人的糾結。第二組演出由郭心蘋(大提琴)引領舞踏新人陳楓、許雯鈞的《共生破》,白色的大型塑膠袋封印了他倆的靈魂,禁錮於白色的迷霧,試圖衝破雲霧;亦是母體胎盤中的雙生兒,努力的伸出手、腳;也是毛蟲不急於破繭而出,以身體的激烈、痛苦、緩慢的享受蟲蛹「完全變態」的羽化過程。


失落的神廟(滅劇場提供/克勞德・霍弗 Claude Hofer〔瑞士〕)

下半場開場是多元創作跨領域藝術家野村祐(Yu Nomura)的《巫山神女》,野村祐多年從事舞踏妝容、肢體開發教學,擅長以巫女妝容融入其藝術張力的表演形式。舞踏中詮釋神女曼妙的神姿,將傳說故事情境納入表演。大倉摩矢子(Mayako Okura)《原風景》,倘若以「太空漫遊」不足以形容她的舞作。她漂浮的身軀凝聚暗物質(Dark Matter),引力牽引身軀,空氣聲響畫過星辰,太空粒子進行了一場星際迷航,意象的表達是大倉摩矢子成熟的舞踏展現。壓軸演出的是這次「台港舞踏文化祭-妖獸都市」的臺港共製演出,由香港舞踏舞者梁偉傑(Grad)與臺灣舞踏舞者黃國瑞(Sherwin Chimera)所合作的《失落的神廟》,作品以黃國瑞的作品為開始,香港舞踏舞者梁偉傑介入,碰撞且創造《失落的神廟》,臺灣音樂家黃泰元(Tiger Huang)以吟唱聲、小提琴等配樂。舞作中反映出香港時代下的政治命運與革命運動中,人民無聲的吶喊,嘶聲裂肺的失語症狀,奮力投石的壯烈、吹彈可破的政治假象,舞作雕塑暗黑勢力中人民的的反抗縮影。

「舞踏為二次大戰下的產物,時至今日。為何舞踏?」,這是演後座談所展開的討論。台灣新生代舞踏《害》、囚禁於塑膠裝置的掙脫者《共生破》、一位傳說中的豔麗女神仍然渴望愛情《巫山女神》、宇宙闇物質的抗引力《原風景》、臺港共製《失落的神廟》表達政治的客體,反應人民的反擊與生存。加拿大哲學家麥克魯漢曾提出「媒介即是訊息(The medium is the message)」,人們理解訊息受到媒介的影響,而表演者透過作品傳達感知、傳達訊息,以純粹的身體、舞蹈、乾淨的舞台,簡潔又賦予張力的意象,由舞踏者的引領,觀眾進入意識元宇宙。傳達意念,不需要仰賴科技產物的輔助,仍可生成異次元的維度。人類內心的妖獸在壓抑中釋放,在都市中生存,「台港舞踏文化祭-妖獸都市」釋放心中禁錮的獸,有獸性也充滿人性,人性的妖魔,來自外界不公平的對待,所以成妖為獸的都市詭譎預言。

《「臺港舞踏文化祭-妖獸都市」》

演出|滅劇場
時間|2023/06/10 18:00
地點|十方音樂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所以,「跳舞的劉奕伶」或「脫口秀的劉奕伶」,孰真,孰假?跳舞的劉奕伶必是真,但脫口秀的劉奕伶難免假,此因寄託脫口秀形式,半實半虛,摻和調劑,無非為了逗鬧觀眾,讓觀眾享受。
7月
21
2024
作品《下一日》不單再次提出實存身體與影像身體的主體辯證,而是藉由影像之後的血肉之軀所散發的真實情感,以及繁複的動作軌跡與鏡頭裡的自我進行對話;同時更藉自導自演的手法,揭示日復一日地投入影像裡的自我是一連串自投羅網的主動行為,而非被迫而為之。
7月
17
2024
無論是因為裝置距離遠近驅動了馬達聲響與影像變化,或是從頭到尾隔層繃布觀看如水下夢境的演出,原本極少觀眾的展演所帶出的親密與秘密特質,反顯化成不可親近的幻覺,又因觀眾身體在美術館表演往往有別於制式劇場展演中來得自由,其「不可親近」的感受更加強烈。
7月
17
2024
「死亡」在不同的記憶片段中彷彿如影隨形,但展現上卻不刻意直面陳述死亡,也沒有過度濃烈的情感呈現。作品傳達的意念反而更多地直指仍活著的人,關於生活、關於遺憾、關於希望、以及想像歸來等,都是身體感官記憶運作下的片段。
7月
12
2024
以筆者臨場的感受上來述說,舞者們如同一位抽象畫家在沒有相框的畫布上揮灑一樣,將名為身體的顏料濺出邊框,時不時地透過眼神或軀幹的介入、穿梭在觀眾原本靜坐的一隅,有意無意地去抹掉第四面牆的存在,定錨沉浸式劇場的標籤與輪廓。
7月
10
2024
而今「春鬥2024」的重啟,鄭宗龍、蘇文琪與王宇光的創作某程度上來說,依舊維持了當年與時代同進退的滾動和企圖心。畢竟自疫情以來,表演藝術的進展早已改頭換面不少,從舞蹈影像所誘發的線上劇場與科技互動藝術、女性主義/平權運動所帶來的意識抬頭、藝術永續的淨零轉型,甚至是實踐研究(Practice-as-Research)的批判性反思,也進而影響了三首作品的選擇與走向
7月
04
2024
當她們面對「台灣唯一以原住民族樂舞與藝術作為基礎專業」的利基時,如何嘗試調和自身的文化慣習與族群刺激,從而通過非原住民的角度去探索、創發原住民族表演藝術的樣態,即是一個頗具張力的辯證課題。事實證明,兩齣舞作《釀 misanga'》和《ina 這樣你還會愛我嗎?》就分別開展兩條實踐路線:「仿效」與「重構」。
6月
27
2024
現實的時空不停在流逝,對比余彥芳緩慢柔軟的鋪敘回憶,陳武康更像帶觀眾走進一場實驗室,在明確的十一個段落中實驗人們可以如何直面死亡、好好的死。也許直面死亡就像余彥芳將回憶凝結在劇場的當下,在一場關於思念的想像過後,如同舞作中寫在水寫布上的家族史,痕跡終將消失,卻也能數次重複提筆。
6月
26
2024
對於三個迥異的死亡,武康選擇一視同仁,不被政治符碼所束縛,盡力關照每一個逝去的生命與其相會的當下,揣度他者曾經擁有的感受。不管可見與不可見,不管多麼無奈,生與死跨越重重的邊界。
6月
26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