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劇本逼上刀尖《酒變──像我這樣的一個嬲子》
9月
05
2016
酒變──像我這樣的一個嬲子(心酸酸工作室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09次瀏覽
楊儒强(臺灣表演藝術文創中心劇作者)

獨角戲。一種所有創作者像是談戀愛一樣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挑戰。於劇作而言,它需要扎實連貫並且結構緊湊;於表演而言,它需要豐富有趣並且結構緊湊;於設計而言,它需要邏輯清楚並且使戲的結構緊湊。「結構緊湊」看似是源自於劇作本身需要處理的問題,但在《酒變---像我這樣的一個嬲子》裡,它更像是一個切口,把編、導、演、和設計群逼到了刀尖上。

白、小金、小青、丈夫、說書人,角色大致上就這幾個。他們透過呂寰宇的身體和聲音出現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劇場裡。在這些設定的基礎上,翻越性別的界線就成了單人表演中最精彩的部分。搭上燈光設計的邏輯,在說書人的段落裡,Follow追蹤燈一定緊跟,使得觀眾可以概略地找到戲裡戲外角色的區別。在這樣的邏輯套路裡,表演的流暢與否成為觀眾滿不滿意、買不買單的關鍵。呂寰宇的跨性別表演在劇本龐大的訊息量中找到一種很靠近自在的流動,她在臺詞間輕易地轉身成為另一個他。男人與女人的愛恨情仇、來自原生家庭的綑綁束縛、故事與故事間的真實和假象,都在表演者細細咀嚼之後一一呈現。雖然披著模糊空間的外衣,呂寰宇的表演基底仍是寫實的。寫實表演的語言絕對不是生活說話的樣子,因為它是「表演」。除了文本必須去蕪存菁之外,表演者需要對文字趣味有所掌握。對白的丟接已是如此,更何況這是獨角戲。

劇中提到的人物名稱,不難聯想這戲跟戲曲《白蛇傳》的直接相關。劇作家田漢的戲曲劇本《白蛇傳》中,〈酒變〉正是白蛇因端陽雄黃而現形的故事情節。而本劇的寫作者陳彥瑋在改編上剪下戲曲(或白蛇傳說)中人物的形象,重塑當代新本。一晚上的演出,觀眾對白蛇原典解讀除人物名稱外,就是〈酒變〉的「變」!為什麼變?怎麼變?變了之後會怎麼樣?陳彥瑋用了我們再熟悉不過媒介「謊言」。劇本讓演員不斷地說故事,一個接著一個;男人接著女人;真實接著欺騙。演出近中後段時,屬於欺騙的謊言越來越明顯,像是寫作者不斷地提醒著我們:假的、假的、假的!

向古典取經需要十足的勇氣,對觀眾耳熟能詳的傳說故事大刀闊斧地拆解更需要創作者深厚的功力。《酒變---像我這樣的一個嬲子》在劇本結構中埋下了無數因果,但也正因為數量之大讓劇本的故事網顯得密不透風。如何拆解並理出屬於角色的故事線就成為導表演者肩上的功課。不過,導演彷彿無法拆解劇本的網絡反而縛於網中。縱使表演者像水似地流入不同的角色容器中,觀眾在情節的解讀上依舊困難重重。舞臺的設計搭上燈光又模糊了劇本裡的故事空間,我們只能從兩套分別屬於寫實男人和女人的服裝找到故事空間的線索,太過薄弱。但這或許又是劇本把創作群逼到刀尖上,團隊不得已的選擇?不論如何,《酒變---像我這樣的一個嬲子》帶給觀眾的,是劇作家爆炸的思考編織;是表演者角色轉換的自在流動;是心酸酸工作室將傳說重新組裝的一桌臺菜。它或許有酸有甜,它或許連苦帶鹹,但它絕對會是味道獨特,一桌充滿創意的精緻料理。

《酒變──像我這樣的一個嬲子》

演出|心酸酸工作室、呂寰宇
時間|2016/08/25 19:45
地點|納豆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
兩個劇目分在上下半場演出,演出意義自然不單純是揭示狂言的作品,而是透過上半場年輕演員演出傳統劇目《附子》,表示傳承傳統的意味,下半場由野村萬齋演出新編劇目《鮎》,不只是現代小說進入傳統藝能,在形式上也有著揉合傳統與現代的意義。
4月
08
2024
對此,若是回歸本次演出的跨團製作計畫的起點之一,確實達到了節目單上所說的「展現臺灣皮影戲魅力」。因為,除了現代劇場的場面調度、意象經營、表演建構,我們也能在作品中看見了「序場」的傳統皮影戲熱鬧開場,也有融入敘事文本角色關係演變的新編皮影戲,兼顧了傳統與創新的美感意趣。
4月
0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