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下的真實《禁區》
6月
20
2017
禁區(九天民俗技藝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544次瀏覽
劉祐誠(自由工作者)

九天民俗技藝團(以下簡稱九天),一個致力於推廣、創新民俗技藝活動的表演團體。2012年,透過電影《陣頭》讓許多人了解,陣頭表演者也能發展出許多不同面向的可能。2016年,九天創立子劇團,嘗試用舞台劇方式,讓更多人認識九天,因此他們剖析自身團員的故事,透過記錄劇場的方式,製作這齣不同於九天往常的戲劇作品《禁區》。

《禁區》以八位九天團員生命故事加上編劇的獨白,共同完成這齣製作。對於禁區,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解釋,因此編劇以諸多種形式的禁區,例如:曲棍球場上的禁區釋義、廣播節目中的午夜禁區名稱、明星聯訪時的禁忌話題等,在這些禁區中,每個演員各自述說他們自己生命中那些幽微的生命故事,有人述說自己成長中被霸凌的片段,有人則是娓娓道出自己與家庭的微妙關係,或者見到青少年中經常面對的困難課題:朋友間的背叛或愛情中的糾葛。

用團員的生命經歷為故事底蘊,透過記錄劇場方式呈現戲劇製作,舞台上的團員們,他們的角色定位便容易趨向模糊地帶。真實,是紀錄劇場追求的方向,在《禁區》中,無論是生命故事、照片,或是當成舞台背景的鼓,這些的確都是真實物件。只是在記錄劇場的這些場上人物,他們必須擔負更多的責任。此處,便是紀錄劇場有趣的地方,這八位團員的確各自成為述說自己故事的敘述者,只是現在他們處於舞台上,紀錄追求真實;劇場則是容易隱藏真實。當走位、台詞逐漸被團員們適應時,原本「述說」增添諸多流暢度及舞台技巧,敘述者/演員的界線便難以劃分,筆者暫且稱為類敘述者,此外他們有時仍需要成為每個故事再現的角色人物。他們一下成為述說自己故事的敘述者,一下又化身為演員。當角色任務不斷的在敘述者、類敘述者及角色人物的三個區間快速轉換,這些經常表演場合大小不一的團員們,似乎也開始緊張。每個演員經常以同樣的講話速度、方式,呈現他們各自的台詞,唯有演員準備落詞時,其他演員快速接續接下來的故事情節時,那種片刻的戲劇表現,應該才是最真實的呈現。只是不知道是否是製作團隊在意觀眾的接收程度,《禁區》台詞鮮少出現眾多青少年群聚時經常出現的國罵語詞,或大量減低閩南語的使用,至少當這八位演員呈現八家將片段,以華語講述這些家將職責,某些時刻確實讓觀眾難以進入《禁區》要呈現的真實。

《禁區》目前是以階段性的實驗創作面對觀眾,在這些飽滿的生命故事背後,見到可能需要改進的地方。由於是由多位團員各自闡述自己生命為創作主軸,每個故事應當需要被同等對待,只是導演在處理各個敘述者的題材時,筆者認為可以再構思更多種變化,不用每個故事都是完整的開始、述說、結束,接著再另一個故事開始、述說與結束,嘗試讓每個故事不是都以線性的敘事發展。舞台場面的調度應該可以有更大膽的走位,至少在小于(周于耀飾)述說他的羽毛球故事時,讓他打羽毛球時,可以在舞台上任意走動,讓觀眾藉由他的各種救球,更加了解這段故事。

《禁區》的創作動機,是想讓人們替這些青少年們貼標籤前,在斷定「問題少年」前,能拋開成見好好地面對這群人。在這八個團員幾乎都以第一人稱面對自己的禁區時,以第三人稱方式出現的編劇獨白便凸顯其重要性,當我們面對參與陣頭的青少年時,我們似乎也是如編劇獨白中那分類一樣?看到陣頭少年的新聞,往往是平心的接受他們打架鬧事,認為這就是加入陣頭的結果,或是讚嘆如九天模式的浪子回頭並譜出感動人心的事件?透過編劇的獨白,可能會有他個人的意見影響觀眾,但是藉由編劇的介入,有效的收束這八個迴異不同的生命故事,讓觀眾思考同樣的課題:往後面對陣頭少年時,自己能以甚麼態度去面對他們。

最後,一向給外界陽剛、肅殺印象的九天,《禁區》的結尾也秉持這齣戲的理念:翻轉大家對九天的既定印象。最末的故事,是一位團員自白自己喜歡女人的裝扮,《禁區》停留在那位團員換上女人的服飾,以女性的樣貌與觀眾牽手於焉結束。恰巧此場有許多熟悉九天團員的基本觀眾,當《禁區》演完時,如同設下界線的禁區禁忌也消散,場上場下洋溢著滿滿的溫暖。希望《禁區》再次見到觀眾時,能夠再用更多的面向,讓觀眾更加了解九天及那群長期不被重視、只被化約成「8+9」族群的陣頭少年。

《禁區》

演出|九天民俗技藝團子劇團
時間|2017/06/10 14:30
地點|台中國家歌劇院小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將鼓堆疊到舞臺左方,作為技藝的工具成為了背景,在《禁區》中,我們聽到故事,看到故事的素材,卻少了九天本身作為民俗技藝團與劇場的連結。(羅倩)
6月
20
2017
正因橫跨十年的時間距離,使這次重演成為一次帶有回溯與再感受性質的觀看經驗。從戶外野臺轉進劇院鏡框,《釧兒》所面臨的,已不只是形式更新的問題,而是如何在被收束的場域中,重新喚回原本屬於角色間的情感動能。
12月
10
2025
正因為如此的劇情安排,讓整齣劇有喜有悲卻不脫離白色恐怖時期的主題,使得觀眾時而笑時而哭,反覆在情緒中做轉換,不因為議題本質的關係而限制整體劇情氛圍的營造。
12月
10
2025
貓仔反對藝術淪為政治宣傳,但有趣的是,《父親母親》本身即是一部以「尋父=認同=自由」為軸心、服務於特定進步價值的作品。其與米粉所反對的政治宣傳,差別在於前者服務於威權,而後者服務於當代體制肯認的進步價值。
12月
09
2025
四位表演者以自身為起點,卻不斷透過身體向觀眾說明:台上的身體永遠不是單獨存在的。它由觀看、記憶、他者、文本、甚至自我凝視所共同牽引;在觀演之間的注視折衝裡,在表演者與自身的內部凝望中,一種不斷增殖的身體於是被生成。
12月
06
2025
那麼,《月海書》不只是特定個人對於說故事的執著,對戲偶意象或不插電聲響的欲求,更是在沒有確切語言結構與意義框架可供遵循的物件劇場裡,如何憑藉各種質地的聲音想像挖掘和感受故事的努力。
12月
03
2025
《蝶變纏身》,提出劇場作為思辯入徑與方法,回到「人是病毒」或者「病毒是人」的終極挑戰中,當然是其來有自的;理由僅僅在於:觀眾內在殷切著這樣一道思索戲劇之於現實的光!
12月
01
2025
在當今世界,詮釋《馬克白》的作品難以計數,王墨林執導的《祭典・馬克白》倒是給出一個意外:無政府主義的訴求,在劇中脫自白大鉉之口。對於這個宣告,有關注他劇場實踐的人並不生疏,特別是他近年來關切日治時期的台灣思潮
11月
28
2025
《我,有一個問題?》的創作便是依循在這種心理機制下,試圖讓每個行動能夠在已知的日常與未知的奇異間,為觀眾創造一個不以結論為導向、保持可能性與可感知的世界。
11月
27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