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與質變:台江文化季【新出角】與「321小戲節」間的延續關係
9月
01
2020
起灶(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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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宇恆(專案評論人)


台江文化季【新出角】邀請四個劇團,每個劇團端出一齣戲,四戲聯演,其策展之意圖及氛圍營造──不禁令人想起已成為歷史的321巷藝術聚落以及那些穿梭於巷弄間看戲、踅夜市的吉光片羽。【1】雖然「321小戲節」已不復存在,但此次【新出角】演出計畫的確可以視為其傳承與再生。以往「321小戲節」的節目,多因日式軍舍所乘載的歷史重量,常為演出加分不少;但回到故事本身,在這樣識別性相對高的場域中仍要思考,究竟是在空間裡說故事,抑或說空間裡的故事【2】──藉此觀照【新出角】,脫離了歷史地景,回到了一地的文化場館後,顯然地,無法訴說空間裡的故事(321小戲節也只有部分作品以此創作),那麼在空間裡說故事,這些相對年輕的劇團又說得如何?這將會影響到以【新出角】為題的台江文化季與「321小戲節」之間的質變關係,因此筆者在此必須簡略的描繪此次台江四檔節目的狀態,從中過渡至臺南小型戲劇節的軌跡,及其未來發展之可能。

與「灶」的連結手法:《起灶》與《灶腳》

如果說《戲說臺灣》是臺灣電視節目中,佔據鄉野傳說/神話故事美學的一方巨擘,那莎小戲可能還在世界的混沌之初等待盤古開天。《起灶》以演員及幻燈片投影的形式,訴說了三位灶神與火神使者間插科打諢、打鬧不止的故事。撇除劇本的篇幅、結構都相對破碎外,《起灶》像是鍋不可知的黑暗料理,演出中雖可見創作團隊意圖實驗的美學形式與風格,但並無一條清晰可見的脈絡可循──疏離的演技、拖泥帶水的走位與動作、粗糙的設計(服裝、燈光)、生疏的技術操縱(幻燈片、音效)、淺薄的導演意識,這些意圖的混合就變成口感複雜、令人不解的驚嚇大雜燴。

起灶(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灶腳(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回看莎小戲往年創作,「臺語」或許可視為其創作中較為聚焦的一條道路:從莎劇改編、臺灣民間傳說改編、臺灣經典文學改編到歷史事件編創,皆以臺語作為語言,藉此建構鄉土語境。只是,在愈來愈多「臺語」作品出現的時下,所謂的鄉土語境在現代劇場中的意義並不止於「說臺語」,如何運用/轉化臺語的音韻、聲調、詞境之美、鄉土文學/傳說神話的文學性及寓意,更是處理這樣俚俗作品中,不可不思量或拋卻的意識。不過,最壞也就這樣了,反倒是這樣的狀態恰好反應著創作者在迷途中實驗的生命力。莎小戲是否能再實驗,並有意識地收攏其意欲發展的方向,真正體現「做牛就要拖,做神就要磨」的精神,得以再闢蹊徑?

《起灶》與廚房的連結或許只在於「灶神」與臺南「小吃」,那麼囝仔人劇團的《灶腳》,便著重於「廚房」場域的可能與想像。《灶腳》以光影與物件偶為主要的展演形式,全場並無語言,除了操偶師試圖發出各式的聲音外,敘事的情緒軸線幾乎以配樂及音效貫穿之——只是,這樣能把故事說好嗎?並不是沒有語言會成為一個失敗的故事,而是在「選擇」的過程中,如何能將敘事軸線處理得更為清晰?當然,受限於短短三十分鐘的篇幅,《灶腳》的確有些可惜了,例如男孩從接完電話到如何/為何進入夢境,以及米粒從大海回到現實該經歷何種過程?並不會因為一個燈光變化而召喚回到現實,而是必須擁有情節上的轉折才使得燈光有所變化。

另外,就現實與夢境間時空轉化的表現手法,似乎不夠魔幻,也或許因為《灶腳》是一齣帶著走的攤車戲,觀眾與表演間的距離還不夠親密,也是造成魔幻時刻不足的原因之一。不過,就「玩」心與想像力而言,囝仔人劇團還是成功地演出了一部童趣、可愛的作品,同時也期待《灶腳》能夠不斷進化,而不只是無限複製,否則作品誕生的幾年間或許尚可被接受,但時間軸若在往後拉伸,或是不斷翻演,作品盲點依舊會漸漸消磨《灶腳》的趣味與耐受性。

指涉與建構的方法學:《感染症する》與《你欲泅去佗位?》

此次邀請的團體除阿伯樂戲工場外,皆創立不超過三年;因此,已成立六年的阿伯樂戲工場以領頭羊之姿,身處於其他三個團體之間,身份不免尷尬。隨著簡翊修的加入,藝術總監許瑞芳逐漸讓年輕人接手,因此,由簡翊修帶領的阿伯樂戲工場的確也可視為世代更迭後的「新出角」。

感染症 する(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感染症する》以三個片段組成,分別為:從窗外窺探獨居女大生(翁韻婷飾)自嗨到暴斃身亡的過程;隨著大聲公的指引,來到一處防疫說明會,觀眾被告知獨處將會成為心臟病傳染症的高風險族群;非寫實空間,一隻拼湊著各式材質的偶甦醒過來,尋找著心臟──所有內容皆瞄向「孤獨」的危險性。

感染症 する(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在疫情仍然嚴峻的此時此刻,劇中防疫說明會推廣大家避免獨處,儘量與人群在一起,以減少傳染病突發的機會。時事的反向操弄對於後疫情時代的觀眾的確能藉此想像對「繭居族」、「現代人的孤立、疏離感」的不安,但剎那即逝,因為無頭無尾、沒有衝突所建立的作品,就會徒留形式,且難以深刻。創作者在處理「心臟─孤獨」間的意象其實也相對表面,整個作品不外乎指涉「孤獨」就會引發「突發性心臟病」;或者,最後尋找心臟的那隻偶,在飾演女大生的演員為其安裝上一顆警示燈作為心臟,提醒著觀眾心臟有溫度、有脈動,然後呢?雖可定位為開放性,但不如回頭思考《感染症する》的結構嚴重斷裂,片段之間沒有合理連結,作品意旨也只能流於建構皮相,無法深掘「孤獨」的意義/想像,反倒成為了無用的脂肪。

綜觀四齣小品的文本結構、創作意識、導演手法、表演技巧、技術設計等,唯有斜槓青年創作體成功地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整訴說了一個雋永的動人故事。

你欲泅去佗位?(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你欲泅去佗位?(新出角提供/攝影池美霖)

觀眾入場之時,《你欲泅去佗位?》就已展現了精彩的音樂品味──惆悵的調性、豆子在篩盤上所仿擬的海浪聲,搭配著暖黃色調的燈光,在舒服的氛圍下,「泅」(游)與「咻」(飛)的意象漸漸瀰漫,浸入人心。

端看文本結構,敘事軸線簡單清楚,取材於一則新聞:一位年輕人偷了一架飛機,飛上了天空,想到海上看看那隻背著死去鯨魚寶寶的鯨魚媽媽。《你欲泅去佗位?》以此延伸,在拾荒老人(朱怡文飾)與其內心映像的偶的互動之間;藍鯨與飛機之間,勾勒出「做夢」與「追尋」的詩意圖像。其中,以光影型態不斷出現的藍鯨圖像,乘載了老人看似荒唐的壯志,要追尋的是背負死去孩子的鯨魚媽媽,更是那不懼冒險、一往無前的心。斜槓青年創作體以不同形象的飛機為劇中老人的心理變化鋪寫了三個階段性隱喻:紙飛機、木製電動飛機、人體飛機(偶),如果說那隻偶象徵著老人的內心映像,那麼偶的到來使得「追尋」的慾望逐次增長,並在偶玩弄紙飛機、木製飛機,甚至最後自己成為可以飛翔的人體飛機下,決心的意象便逐漸明朗。

另一層指涉可以連結的是:人為了生活,何嘗不是在茫茫的社會裡「泅來泅去」呢?而正如劇名叩問「你欲泅去佗位?」當我們漫無目的的游著,會不會慢慢失去方向?失去一份做傻事的勇氣?顯然地,劇中老人以「行動」為我們提供了解答。《你欲泅去佗位?》足夠精緻,意旨深刻卻不晦澀,節奏一氣呵成,三十分鐘不會只是空氣凝滯的尷尬時刻,而是揉捻惆悵與溫柔、詩意與幽默的絕美詠嘆。

爬梳「321小戲節」與【新出角】的延續軌跡

然而,我們可以從對此次四個團隊的作品表現,延伸至台江文化季總體策劃的觀察,並回看「321巷藝術聚落」的發展軌跡,相互參照兩者的差異為何?

2013年,「321巷藝術聚落」開始營運,經過了進駐招募的徵選計畫,第一期(2012-2014)共有七個團隊入駐,第二期(2014-2016)、第三期(2016-2018)各有不同團隊退出與進駐。臺南文化局意圖藉著藝術團隊的進駐活化古蹟並扶植藝術人才,其中不乏有因為聚落為市立古蹟,而使得藝術團隊與政府目標分歧的情形出現。顯示出如何在活化古蹟的同時,亦給予藝術家實驗的空間,並找到合適的行銷方法,是公部門與藝術團隊間需要協調、達到共好所要思考的問題。

期間出現的各式展覽、工作坊,以及整體策劃的小型藝術節:「阿川國際行為藝術節」以及連續五年不同命題的「321小戲節」,都在在展現藝術團隊替原為死物的古蹟所注入的生命力,並且在長時間的相處與對話後,共生共榮的樣貌。藝術團隊的比鄰也產出了另一種有別【新出角】的生態,各團隊間除各自經營外也在每年的小戲節中共襄盛舉,或出攤、或協力,甚至會在工作結束後吃一席辦桌,聚落的團隊向心力與情感經驗之交流便自然地融入了藝術節的形貌之中。想當然而,離開了這樣的特殊場域,【新出角】不免就少了這樣的情味。2018年,對曾參與過「321小戲節」的人們而言,政府的後續行動宛若全面收割,多少懷抱著感嘆與惋惜,筆者亦是,但積極面思考──正因如此,【新出角】才有站上舞台的機會。

評論人羅倩曾在2018年〈跨界合作與新型態藝術觀演行為?《321小戲節─技術犯規》〉中提到:「若只是用歷史與空間作為展演故事的調味劑與氛圍塑造,借用有歷史的空間創造在地的想像,卻也同樣限於停留在短暫的、場域空間的情境營造上。離開321巷藝術聚落的台南,劇場隨即又與生活的台南無關了。五年下來,觀眾究竟是只要喜歡這樣看小戲,還有『藝宵合作社』如夜市巷弄的氛圍就好,還是說也要認真看待與檢視小戲節作品的內容與質量,說真正創作者想說的話,透過環境劇場的特殊性更襯托藝術創作的展演能量。」【3】連續五年的321小戲節,假設能在原址延續,的確必須再三思量空間與作品內容的連結,並藉此測繪未來的發展方向。

死亡就在外面(321小戲節 提供)

吉光片羽(321小戲節 提供)

不過,若從【新出角】倒帶回放,歷年321小戲節的作品可能相對成熟且完整。曾參與過「321小戲節的」團隊多半擁有一定資歷與經驗,如台南人劇團、那個劇團、影響‧新劇場、阿伯樂戲工場、末路小花劇團、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飛人集社、阮劇團等,因此,從作品質量看來有一定的保證,各個團隊本身能夠將原有的受眾帶入321巷藝術聚落,並且2015年「藝宵合作社」的開張,吸引了一些學生族群與非藝文受眾的進駐,成功的藝文行銷更造成了往後兩年「百人空巷」,甚至需要管制入場的盛況。

雖然【新出角】的四齣戲品質不一,或者說與以往「321小戲節」的作品相比,品質相差甚大,但戲劇節的整體策劃仍提供了一次舒適的參與經驗,功能與體感也進行了置換,如鬥熱鬧市集雖缺少了在321巷弄中的親密與貼近,但台江場館的建築樣貌亦觸發了另類的視覺感受。甚至,筆者原先頗擔心,離開了321巷藝術聚落,沒有了歷史地景的氛圍與重量,看完演出、逛完市集,還有什麼?況且,【新出角】在一地場館所乘載的使命,也並不只是在地戲劇節的策劃,還有如何推廣/行銷場館,邀請台江生活圈的民眾,進入由台江文化中心與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地緣關係而交互作用所建立的「台江文化圈」──因此,戲劇節的受眾就必須容納更多可能性。策展人李維睦似乎也為這樣的憂慮提前做好了準備,其在台江的廣場舞台上設置了「有影嘸」光影互動裝置,為看戲、踅夜市之餘提供/生產了與「321小戲節」不同的服務,也邀請海佃國中戲劇社參與開幕演出,可窺見【新出角】培育觀眾抑或學子的企圖反倒比策劃一場展演取向的戲劇節還要濃烈。因此,循著這樣的脈絡思考,「傳承」的意象似乎充斥其中,成為了【新出角】出演意義的主要骨幹,那麼【新出角】與「321小戲節」便產生了策劃目的/功能上的根本質變。

【新出角】若作為一個「傳承」與「培育」的平台,也只是開始,更重要的是之後的台江文化季該如何命題並延續臺南小戲節的在地想像?換句話說,台江文化季若成為每年例行之舉,意義該如何延伸?或許在新舊世代劇團的傳承意義下,給予年輕劇團一地發表與實驗的場域外,未來的命題能否不只是【新出角】,而是在策展意識下,建構一個更聚焦的脈絡命題,勾勒一幅更為精準/精緻的戲劇節圖像。不過,年輕團隊如果可以在這樣的平台上逐年發展,也是喜事一件,評論的介入或許能間接紀錄年輕劇團的創作歷程與成長脈絡,「傳承」的浪漫也就有了安放的位置。台江文化季若不只是曇花一現,能夠為「台江文化圈」抑或整個「臺南文化圈」刮起怎樣的風潮?恰巧,《你欲泅去佗位?》的意旨正好為【新出角】下了一句適切的註腳──曾經我們都能飛,毫無限制得飛。現在起飛,不算太晚吧?

只是,這些年輕團隊能飛多遠、多高,就各憑本事了。

註釋

1、臺南市公園北路321巷,2013年由藝術團隊進駐,2014年至2018年曾舉辦過五屆321小戲節,隨著2018年政府收回,321小戲節走入歷史。

2、吳岳霖:〈空間故事學:在空間裡說故事?說空間裡的故事?(上)〉,表演藝術評論台,網址:https://pareviews.ncafroc.org.tw/?p=27954。

3、羅倩:〈跨界合作與新型態藝術觀演行為?《321小戲節-技術犯規》〉,表演藝術評論台,網址:https://pareviews.ncafroc.org.tw/?p=32504

《感染症する》

演出|阿伯樂戲工場
時間|2020/08/22 20:30
地點|台江文化中心2F美術教室

《起灶》

演出|莎小戲
時間|2020/08/21 19:30
地點|台江文化中心2F廚藝教室

《你欲泅去佗位?》

演出|斜槓青年創作體
時間|2020/08/22 19:30
地點|台江文化中心3F說故事教室

《灶腳》

演出|囝仔人劇團
時間|2020/08/21 20:30
地點|台江文化中心台江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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