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低頻的音訊使原本吵嚷的觀眾群安靜了下來,像是雜訊般的電波,使我們的腦袋彷彿是被干擾般隨著音頻高低起伏震動晃動著。身穿暗黑色系皮革與鎧甲的哈姆雷在舞台上緩慢的轉動頭部左顧右看著,摸不清楚他的眼神是否是有方向性的在搜尋什麼東西,接著他輕盈的跳躍到舞台前方拿起攝像機,攝像機所拍攝的畫面在上舞台左右兩側的螢幕同時轉播著,配合著持續不斷的背景雜訊音樂,整個空間除了干擾式的電波極大聲的播放著,沒有其他聲響與對話,配合著哈姆雷不發一語的用各種角度與姿勢注視著攝像機的投射內容,恍惚憂鬱的神情,空氣中徹底被詭譎給籠罩。
過不久,上舞台的玻璃門後走出了新王與皇后大臣們,大家開始為逝去的先王哀悼著。舞台正中央的地板有個長方形的凹洞,以鐵網門罩住凹洞,象徵著先王的墳墓。對於以鐵絲作為墳墓的屏蔽這點,我有很多想像,究竟是為了讓觀眾可以嘗試窺探凹洞內的情景(但實際上觀眾看不到)還是想表示其實繼位的新王(先王的弟弟)在處理兄長後事上的隨便,或者是為了配合整體服裝造型發展一種較為前衛現代的金屬風格,還是因為要在碰撞墳墓時能發出尖銳的鐵器撞擊聲,雖然這個疑問無法得到解答,但在墳墓鐵門設計上確實給觀眾一種新穎的視覺感受與想像。而上舞台的玻璃門不知道是以什麼特殊材質製成,或者是靠著燈光與影像的特殊構想與設計,在不同場景時,門會在透明與不透明之間轉換,其中有個段落我印象非常深刻,是哈姆雷對娥菲麗唱情歌那一段,他們在透明的門後唱情頌愛,觀眾可以感受到,不同於前一刻哈姆雷在舞台前方彷彿是瘋癲般的姿態,進入門後,哈姆雷的心境就全然變了一個人般懷抱滿腔的愛慕追求著娥菲麗,玻璃門好像能給我們一種隔離與轉換的幻覺,彷彿角色在玻璃門後的世界是最真實的,不用如舞台前裝瘋賣傻,是一個角色心境的虛實轉換之門。
劇中,哈姆雷在得知已逝父王死亡的真相後,誓言復仇,為了達到目的,他開始裝瘋,好使國王大臣等人摸不透他的企圖,而哈姆雷的眼神中透露出孤獨與隱藏及壓抑的憤恨,尤其透過他的鼻息與發瘋似的輕蔑笑聲,使觀眾更加隨著劇情與角色內心波動著,也能置身事件中感受到哈姆雷對現況的不滿與厭惡。而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演員謝盈萱的純熟與方向廣的演技,她在劇中一人分飾二角,除了是嫁給新王的哈姆雷母后,也是與哈姆雷交情甚篤的一名演員,在飾演母后時,她將嫁給謀殺親夫的兇手,在愛情裡的喜悅與聽聞哈姆雷訴諸事實後的晴天霹靂與罪惡表現得非常細膩,情感與表情間的細微轉換都使觀眾心跟著母后這一角被揉緊又扯開似的悲傷與痛苦;而當她飾演演員時,各種驚人的身段展現得淋漓盡致,唸台詞時的聲調起伏一次次將觀眾凝結在她吐出的每個字句上,令人十分佩服。
台南人劇團以非常創新的方式演繹莎劇經典《哈姆雷》,不只服裝造型擺脫以往的中古歐洲風格在現代與前衛間取得奇妙平衡,舞台設計上多金屬與玻璃的光滑質感更給觀眾冷冰的陰森感,不時出現的低頻音波將氣氛降至冰點,而莎劇特有的長獨白更是跳脫平淡的窠臼以充滿動作與激昂情緒的方式被表現出來,種種特別與創新,值得觀眾進劇場好好體驗一番。
《哈姆雷》
演出|台南人劇團
時間|2014/04/18 19:30
地點|台北市水源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