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第三年的臺南藝術節,今年依然廣邀各地表演藝術團隊進駐台南,帶來豐富的藝文活動。在臺南耕耘多年的那個劇團,今年則力邀EX-亞洲劇團的藝術總監江譚佳彥(Chongtham Jayanta Meetei),共同改編一則來自那加蘭邦(Nagaland,印度東北一省)的民間故事,配合臺灣當代的脈絡重新調整故事以外,更試圖保留故事的核心以及「說故事」這件事情的本質。
故事內容描述一個無意之間遇見自然女神的男孩,在與兩隻鴿子夫妻相互學習語言,並且進一步成為好朋友後,迫於母親的擔憂與村莊的輿論壓力,男孩選擇壓抑這個天賦,卻造成一場悲劇的結局。
相較於民間故事的版本,編導增加了自然女神的角色,並且將故事中的父母改成由單親媽媽撫養男孩,自然之母與人類之母之間的抗衡,在改編中十分突出,自然之母帶來泉水滋潤大地以外,也帶來暴風雨摧毀一切;人類之母用愛孕育生命以外,也因愛而痛下毒手,不禁令人聯想到印度教中性格最為複雜,兼具生殖與毀滅、創造與破壞,以多種面貌化身人間的濕婆神(Shiva)。由陳怡彤所扮演的人類之母展現了母親溫柔、憂慮的形象以外,彷彿也身兼父職的表現出了暴怒和固執,令人印象深刻,演員精彩的表現讓故事失衡,自然之母無法與之抗衡,男孩也被弱化成她口中什麼也不會的「寶寶」,這樣的失衡也預告了故事的結局。
導演選擇由兩位相同的演員(黃雅嫻、許生翰)重複扮演兩位說書人以及故事中兩隻鴿子夫妻,甚至男孩父親的靈魂,循序漸進的建立觀眾與扮演之間的橋梁,一直到說書人戴上帽子馬上化身為鴿子,或者是說書人一句話:「不然我來演爸爸」以後馬上轉換角色,如同節目單所寫,他們試圖保留傳統說故事和敘事的本質,這一點在《鳥語男孩》這齣戲中是十分成功且突出的。筆者甚至思考這個樸質的故事,能不能以更簡單、直接的扮演帶出劇場?對於那個劇團過去在環境劇場這塊領域所做的耕耘,會讓我不禁思考,這樣一個和自然這麼貼近的故事,導演卻選擇回到劇場中敘說,是否有點本末倒置?難道戶外就不能營造出戲劇變幻的特質?
最後,關於故事悲傷的結局,是否代表人類與自然之間完全不可能對話的意思?這點筆者在戲後座談詢問過導演,他說:「並非完全否定,我想表達的是自然一直在向人類散發訊息,然而人類卻鮮少感受到。」或許就像劇中男孩所說,放下所有的偏見、固執以後,我們與大自然、與故事才能真正對話。這樣一個遠渡重洋,在臺南落地生根、引起共鳴的寓言故事,不禁令筆者十分好奇,下一次這個故事會以什麼樣的方式、什麼樣的面貌繼續旅行。
《鳥語男孩》
演出|那個劇團
時間|2014/04/06 14:30
地點|臺南吳園藝文中心公會堂表演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