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邊不好站,這條龍也不過是一串燈籠。」
這是劇中演員張詩盈所飾演的現代女性上班族,經過職場洗禮後,手拿著原先懸吊著的燈籠,作為其單人表演的道具,將劇場倫理的學習心得與燈籠共舞,賦予其多重意義後所下的結語。其中切換看似沒有邏輯,又好像有些道理,倒是逗得觀眾在每次燈籠變換角色時,不由得大笑。「龍」與「燈籠」除了形體與諧音,又還有什麼關係呢?這荒謬的指向不也是我們面對生活與生命的一種錯覺與錯位嗎?
表演名稱為「《湊熱鬧》一齣偶的鬧劇」,雖以「鬧劇」為名,實則處處可見導演精心且縝密的安排。演出中,場上的每個物件,如:大頭偶、眼鏡、科技產物IPAD……等,都構成讓演員透過表演上的運用便具備偶的意義。又或者物件本體就足以為偶(以表演及導演定義之,像是懸吊的燈籠被拆下作為似舞龍舞獅的道具,又如上文所述,透過演員詮釋成各式風貌)。在短短六十分鐘的演出中,其表演與象徵的多重性不容忽視且令人玩味。
戲從一名女偶的出場開始,舞台上搭建的戲台襯著她的戲服(似傳統戲曲),她癱坐在戲箱,又對應一旁現場樂手身上穿的現代,像極了穿越古代至今的一抹幽魂。那女偶無臉,選擇白色,不知該說是乾淨,又或者確實帶有慘白的意味,她被束縛的一雙小腳,從好不容易起身到小心翼翼的顛著,姿態優雅高貴卻又令人感到不適。中間扮演歌隊的三個演員在旁,分別遞上磚塊,一關要比一關難過,最後磚塊直立著,高的令人屏息,幸好才一踩上就似骨牌倒了,我鬆了口氣,但也想知道若真的踩上了又是如何?此處對應後來演員張詩盈換上的藍色高跟鞋,這裡就有對照,有邏輯可循了。從演員自己換上高跟鞋的舉動在我看來,那踩的驚險是自己的選擇,踩的上與不上則是自己的造化,而旁觀者如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可能都曾自身踩入難關卻不自知。
因為戲中諸多段落,語言不多,所以這些揣測和觀看的感受較一般語言豐沛的戲劇更為開放,比較像是觀看一齣舞作可以賦予其許多涵意,這是我覺得湊這熱鬧有趣味之處。但在戲劇結構與鋪陳上,戲演出過了許久,論及職場上的刀光劍影,才有了語言的聲音,以偶寓之。其核心是「女」(性別意識)或是「偶」(權力關係),又或者兩者皆是,就有些看不清也想不透了。以演員的表演風格在視覺來看,誇大強調,有其風格及偶的特質,但力道稍嫌不足,以致在現場能量的傳遞上,和視覺稍有落差,這是我覺得較為可惜之處。而我相當喜歡那些節奏強烈,似舞蹈動作編排的段落,既娛樂又不失藝術(不俗)。
服裝與小道具皆相當精心,這是在看戲過程中不斷令人驚嘆之處,運用巧妙,色彩搭配佳,沒有絲毫多餘與浪費。特別是,當演員薛美華將那名無臉的女偶,解開她的臉披掛在身上,露出演員的真面目,這轉換搭配演員身姿與其他設計,原先的熱鬧在頓時安靜,此處對我來說是這戲最魔幻的一刻。我也喜歡這戲的東方色彩與台灣的在地性,讓人感到貼近生活。
但走出黑盒子仍要面對真實人生,湊了這麼一場熱鬧,仔細想想現實生活中的難處還是比戲裡的多,而舞台幽暗中的一道光總是動人。
《湊熱鬧》
演出|戲盒劇團
時間|2014/02/16 14:30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