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為念想:2021老屋計畫《吉光片羽vol.2:家》
12月
30
2021
吉光片羽vol.2:家(飛人集社提供/攝影李欣哲)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41次瀏覽

吳依屏(專案評論人)


飛人集社的老屋計畫,選擇「在台北紀州庵古蹟、高雄黃埔新村眷待期休憩所及金門瓊林聚落老閩宅等三處具獨有特色的老屋內進行演出。」,從節目單可見,劇團演出的目標是希望「讓老屋化為時間的載體,交錯著古今的生活記憶,人們重新匯集在這裡,讓老屋子以另一種形式發光。」【1】

誠如上述誠實樸素的解釋,觀眾在這場演出中,進入一種十分奇特卻又平常的場景。沒有華麗的舞台佈景,也沒有複雜深刻的文本台詞,有的只是一群人聚集在一個老屋中,靜靜地觀看聆聽感受一些老物件的故事。其中,最為特別(也可能是最令人不習慣)的是,這些故事的傳遞重點並不在於透過語言,而是透過操作物品時的演員肢體的律動,以及擺弄物件時,光影時間那淡淡而確實存在的流動感。

不同的物件訴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人生,從家計簿開始,觀眾可從演員的敘述中聽到一位母親如何操持她的家庭規劃——幾元買麵包,幾元買魚,日常又平凡的家庭生活,透過家計簿的「聲音」緩緩展露於觀眾面前。然後是印章對於人的意義。蓋印章這件事,某種程度象徵了一種許諾,透過演員的肢體操作,印章的意義被放大被重新定位,吸引觀眾去「注視」身為一個物件的「印章」,而非使用印章這件事。還有,大伯帶回來擺在客廳裡,只能看不能玩的俄羅斯娃娃,以及早就不用,卻每次搬家都帶著的砧板⋯⋯等,與其說整齣作品是演員在演戲,不如說是,老屋與舊物在帶領觀眾,感受它們生命中曾經的記憶流動。透過重新詮釋人與物件的關係,觀眾能發現《吉光片羽vol.2:家》的努力,是讓物件帶回曾經有過的生命經驗與記憶。回到同節目單所說:「匯集老屋、舊物、偶戲、老照片、故事等等素材,讓那些陳舊物件回到時間裡,交織成「以物為出發」的戲劇氛圍說說回憶中的日子。」。


吉光片羽vol.2:家(飛人集社提供/攝影李欣哲)

來到表演的後半段,我們可以看到「偶」的出現,那彷彿是另一段片段的生命故事的重現。演員與偶完美的結合,呈現給觀眾的是演員的呼吸肢體如何與偶的調動操弄融合,像是,三個人一起掃地一起做事的默契,揉膝、捶腰、擦汗,我們觀看且注視的,只是一個平常的記憶片段,一件生活瑣事的日常經驗。《吉光片羽》將傳統劇場元素的成分降至極低:少量的語言文本、簡單的演員構成、微小的舞台、音樂的單純化⋯⋯等,使觀眾容易體會老屋作為一個環境呈現的重要性,也使觀眾能跳脫對於傳統戲劇的要求,而沈浸於感受物件所透露出的氛圍與律動。更觸動人心的是,觀眾透過感受表演中的物件素材,不管是老照片舊物品,都能觸發觀眾回憶起自己某個生命片段中的某個難忘物品,可能是初戀男友送的那個銀戒,也可能是奶奶買給妳的第一個書包。

《吉光片羽》展現了飛人集社劇團一直以來探索物件與人之間的美好連結的努力,將那些曾經的感動記憶用一種樸實溫暖的態度呈現,提醒我們重新記憶起個人生命中的點滴時光,建立在舊的萬事萬物的樸實念想上。這樣念舊戀老的情懷思考,與現今求新求變,一切電子化的生活模式相比,更能呈現出某種不合時宜的溫暖堅持,也讓看戲的你我能重新審思老與舊的深層意涵。


註釋

1、第一段引號內之文字,節錄自《吉光片羽vol.2:家》相關露出及節目單。

《吉光片羽vol.2:家》

演出|飛人集社劇團
時間|2021/12/25 14:30
地點|紀州庵文學森林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