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吳岳霖(2023駐站評論人)
布袋戲,一直在適應現代劇場,特別是「空間」——怎麼克服觀眾席與舞台的距離,讓相對小的戲偶被看見?如何讓操偶師在舞台上移動是有意義的?我認為,首演於2017年的《天堂客棧》除用音樂劇揭示義興閣掌中劇團主演王凱生的才華,同時是布袋戲在現代劇場空間的範本,用最低成本成為「全能空間改造王」。
《天堂客棧》分作「劇本內容」與「演出形式」兩個改造環節。
劇本內容裡,有「義興客棧/現世」與「天堂客棧/轉世的中間站」兩處,透過盧一寶這位萬年秀才的經歷,呈現「把握現下」的體悟。空間的轉換,亦是時間、生死、命運的流轉,編劇鍾欣怡並未寫出下一齣「黃粱一夢」,反而讓「秀才是否中舉」、「天堂客棧與現世的時間關係」等未知都成為體悟的代價。
至於,演出形式除用人偶轉換與燈籠置換進行「義興客棧」與「天堂客棧」的轉場,更有趣的是藉「戲裡」與「戲外」的關係,處理操偶師在舞台現身的姿態。其開場讓主演王凱生成為角色,在苦惱隔天演出的操偶師確診情況下,如同奇幻故事一樣,出現兩位身著黑衣的操偶師,可隨其動作操作布袋戲偶。此設計解決的是劇情內部的困境,並運用故事的內裡處理操偶師被看見的身份。同時,舞台被搭建成客棧,框住戲外的空間,也聚焦戲裡的「一桌二椅」呈現。
天堂客棧(義興閣掌中劇團提供)
《天堂客棧》的「最低成本」指的並非經費,更有空間運用的節制與乾淨、劇本與形式配合的簡要。
空間設計概念合宜,但實際執行上還可再議,其中比較大的問題是「舞台深度不足」。比如說,「鬍鬚失戀人」與「阿拉仔原始人」兩個角色對話時,為拉近與觀眾的距離而置於較前、較低位置,反而讓操偶師擠身於長凳與桌子之間;或是,燈光設計也無法有更有效的變化,表現出場域的差異,多用於聚焦,過於乾淨到些許單薄。甚至,其空間佈局是為了「人」與「偶」同時上台,但因為深度造成人與偶放置在同一平面,而顯得比例懸殊。
相較於舞台空間的擁擠,戲的節奏反而是過於鬆散,包含換場、音樂切入、主演現身等橋段,都不夠流暢,而無法更強力的堆疊劇情,營造最後一首歌曲的質感。鬆緊不夠有致,也影響到觀看的呼吸。
《天堂客棧》確實有空間改造的實力,但住到裡頭的人(包含創作團隊、觀眾等)用得舒服嗎?確實值得有下一次的改造。
《天堂客棧》
演出|義興閣掌中劇團
時間|2023/2/11 19:30
地點|桃園市政府文化局演藝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