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薪水凍結,物價飛漲的時代,想要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感受身邊小幸福的想法,已經變成了一種奢求;今天生活在台灣的小市民,似乎不得不去面臨,迫在眉睫的社會現實問題。而由狂想劇場所搬演,獲得臺北文學獎劇本首獎的《寄居》,就選擇以臺北一個普通的年輕夫婦家庭(丈夫、妻子、婆婆)為對象,試圖「找到那面透視生活的玻璃窗」,反映出當代臺灣人,「在貧乏中掙扎」之,生活的艱辛與不易。
導演採用了寫實的方式來處理這齣戲。一進入劇場,首先呈現在觀眾眼前的,是舞臺上擺放著的沙發、桌子和木櫃,白色的天花板上,懸掛了一盞精美的歐式吊燈,並投影了一個大洞的形狀,伴隨著泥土窸窸窣窣掉落的聲響。天花板的大洞,在本劇正式開演前就已經出現,它不僅是「海砂屋」的外在表現,似乎也隱隱象徵著這家人關係的破裂,以及此後即將面臨的悲劇命運。
整齣戲主要場景的發生場所,是這對年輕夫婦的客廳。丈夫華忠和懷孕數月的妻子麗媜,辛苦繳完房貸,本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等待女兒的出世,新房的天花板上卻破了一個大洞,麗媜請來工人修補,卻發現這棟房子,竟然是「海砂屋」。麗媜爲了孩子出生後的居住環境而擔憂,決定搬離這裡,重買新房,但華忠表示,他們已經沒有存款了。
麗媜打起了婆婆鄭老太太的兩百萬存款的主意,然而,這筆錢卻是鄭老太太,決定用來回大陸老家的安葬費。麗媜想用這筆錢去做投機生意,但華忠卻不敢用母親的錢做賭注。鄭老太太把這筆錢偷偷藏在天花板的吊燈裡,卻不慎失足摔死;華忠和麗媜挪用了公司的公款,決定逃到大陸去,過新的生活,最後,以海砂屋屋頂塌掉,鄭老太太藏著的錢飄落一地,夫婦倆匆忙撿錢結束。
《寄居》整齣戲態度十分誠懇,演員的表演也較為真實、生活化,沒有試圖討好觀眾的意思。導演選擇了這個劇本,來試圖表現「(臺灣)人民好像生活在一個流沙般的島嶼,沒有安身立命之地」,其批判現實的出發點和意圖,值得肯定。但可惜的是,這樣的批判和小人物的掙扎/反抗,卻只是現有社會現象之內的馴服反抗,缺乏對更深層的社會制度本身,進行探究和質疑。
例如,對於華忠和麗媜買到「海砂屋」,我們責怪的,只是把這間房子賣個他們的黑心廠家,甚至責怪他們自己,爲什麽沒有事先檢查?可是,「海砂屋」本身便是制度與不肖商人共謀的產物,這樣的房子,本就不應該出現,現在卻竟然可以通過評測,上市售賣……如果僅如劇中演出的那樣,把責任歸咎到個體(受害者)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夠公平。整齣戲較為單向的處理方式,也容易使觀眾沉浸在情節中,較少擁有自己思考的空間。如果導演能夠巧妙運用手法,提出更高層次的、辯證的觀點,或許《寄居》的當代意義,會更加立體和豐富,能夠更全面性地去反思此一社會悲劇。
《寄居》
演出|狂想劇場
時間|2013年10月17日 19:30
地點|台北市牯嶺街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