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身外之物《雙黃線》
10月
01
2012
雙黃線(兩廳院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94次瀏覽
李時雍

身體內在那些難以言喻的動力關係和感知經驗,如何外部化成為可視與可述的元素?身體訊息的給出與接受,如何被精準的計算、制定和編排?運算終了,又如何可能回到身體原來?

2008年《身.音》起,黃翊即與服裝設計師楊妤德合作,嘗試將身體運動過程中的動力線條外延,成為了沿著背脊線而出的魚骨般的金屬環狀物,成為了關節之間的手風琴,成為手上的弓,身上的弦;在緩慢的移動中,所有細節遂被放大,被置入其所謂的「身音」。如此對於身體組成的關注,陸續發展成其後創作《第二層皮膚》,以至加入了機械提琴的《交響樂計畫》、機器人共舞的《黃翊與庫卡》等。

從服裝媒材設計,從以身體呈現心理空間如《流動的房間》,進一步藉機械互動裝置偵測舞者身體訊號並運算轉譯為音調旋律,黃翊既藉由數位技術表層化、外部化了身體最深層的感知經驗,另一方面,卻也隱指出某一種科技時代下身體的「被動」特質:知覺的過程,訊息的給出和終端之間,從人與機器到人與人與自身,形成了更形複雜糾纏的運算制定關係;以至在經過這一連串對於影像媒介和機械裝置如何外延身體的思考和實驗後,再到 《雙黃線》,雙人黃翊與胡鑑,兩張椅子一張桌子,加上舞台前方演奏者孫仕安與他的琴,相對純粹於身體之作,依然見到概念主題的持續展開。

開場黃翊solo即已呈現身體主被動複雜的對反關係,我的手推著我自己走,被移動、被擺置,被從一張椅子艱難搬挪至另一張椅子;直到加入胡鑑之後,進而形成他們雙人間存在著的一種主客位置,被舉、被推、被甩落,曾經的提琴或「庫卡」,成為了自身與自身,我與他者,我與作為他者的自身;動作由此形式被安排,被制定,被外延至身外物件之上,譬如,黃翊反覆跟著胡鑑的鉛筆圖紙的塗擦之間進行相對擬仿的動作,直至鉛筆被胡鑑嘎然折斷而阻斷(身體與筆在過程中構成的關聯意義,竟致觀看的我在拗折瞬間如實作痛)。

身體如《身‧音》被外延,其聲響和造型呈現在紙筆摩擦的響音,抽屜關關拉拉的節奏(物件一側有意地置放了收音用麥克風),甚至藉由玻璃杯裝載釋出的煙都像從身上從口中被分離開來的內部有機組成。後段,更藉由一段雙人在琴前同時交替彈奏和換位的舞蹈發展,令每一動作身體,都對應並像是由其自身發出了某一和弦聲音。

《雙黃線》一作或呈現了黃翊在經過系列「皮膚」計劃的外延概念,及機械裝置實驗對身體訊息運算以至回應和再現之間所呈現的動力邏輯,轉化成為對日常關係中人與人、與物件之間的思考;黃翊在節目冊中說明,此作「若仍需要文字作為依附,也許《低語》是最接近的了。」然而,對比於後半場演出的《低語》,除了「生命階段的紀錄」的主題和雙人關係形式以外,可見到《雙黃線》業已在對於身體內外部、主客關係的翻轉上,帶我們跨越自身的「雙黃線」,往邊界過去再過去,直到身外,直到身內。

《雙黃線》

演出|黃翊.胡鑑
時間|2012/09/30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舞者將自己重重的跌落,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在束縛之下的痛,更是強大。內心情感的交錯,交由兩位舞者在鋼琴邊的肢體對話。對話不僅包括了琴聲的呼應對答,舞者間始終以一種交錯的姿態,穿梭於彼此之間。這是一個人的內心交錯?亦或者是兩人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呢?再再將編舞者的內心坦蕩蕩的呈現於觀眾眼前。(黃宛茹)
10月
31
2012
舞作始於黃翊獨舞,從對於舞作書寫上所落下的第一筆,我們就可以約略窺知到那雙握著筆的手的過去、現在與未來。黃以慣常運用的探索關節、身體部位間的主被動關係作為開場,遊走、轉換於兩張椅子之間,我們可以看見他對於累積、再發展這件事的琢磨。(沈怡彣)
10月
03
2012
空間的開啟,正是「雙黃線」所留給彼此的。甚至,「雙黃線」其實是舞者在動態中畫出來的。在肢體之間有捉迷藏的空間,有躲藏與現身的紛然時刻,有操偶般的動與受動力場。舞者玩弄空間,給的、被給的,成了共有的,不見彼此依存的綿密,反而是隨時可以拉回自身的兩道力流。(吳若慈)
10月
02
2012
為何最深刻的顛覆仍由男性完成?女性是否仍被期待回歸那個柔弱而寬容的敘事角色?浪漫的芭蕾舞意象。形式的當代,是否尚未真正撼動情感結構與角色邏輯的深層秩序?
5月
28
2025
《永恆回歸》不是一次對單一文化的回望,也非純然的個人返鄉敘事,而是一場藉由舞蹈身體展開的複數對話:關於傳承與創新、個體與群體、離散與歸屬。
5月
15
2025
全部大約三十餘分鐘的演出,已達特定場域的表演創作思維,不僅妥善使用了整宅公寓的走道,後半段的處理,更是連動了天橋上下的空間,為作品瞬間拉開了所在城市線地的景深
5月
14
2025
在舞作中有許多節奏上的空拍、舞蹈動作的靜止和舞台空間的留白,這種編排手法讓整個作品更富韻味,也為觀眾留下一片想像的空間。
5月
14
2025
遊戲結束時,只留下「房屋主人」一人佇立原地,其餘角色已然散去,彷彿回應了流金歲月中關於逝去與留下的永恆命題。
5月
08
2025
透過現代社會的視野進行挪用與重新賦予意象涵義的作品,不只是對傳統藝能的技藝層面的反思,也是同時對於演出者自身,甚至是透過演出意象──蹺鞋的束縛、黑子的性格等要素,以身體來回應社會。
4月
23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