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中相信流動,透過運動建立流動,而在流動中感知死亡、演繹死亡,在觀者面前徹徹底底的死過一次,其掙扎、扭曲、吶喊無一不在告慰觀者於真實世界中遭受之痛楚。我想這是《不在.致蘇菲卡爾》之所以使觀者如沐重生的前因後果。
周曼農以詩化的語言,試圖傳達文本巨大而幽暗的痛楚;透過詩話語言的破碎,加強了台詞中拼貼式的景象。而這種拼貼,彷彿也是記憶中的零散碎塊,吾人各自從塵封的箱子裡,攫取所「認為」的記憶、感受,與演員徐堰鈴進行核對,進行一場關於死的體驗。在這些記憶中,都是關於生活的小事,譬如朗讀、譬如背誦數字,而行為的理由全部指向一人,因為他,給足了行為的意義。結果徐堰鈴在重現那些行為時,再現出的僅存一種無以名狀的巨大孤寂。這是痛苦的無窮放大──所有事物都失去意義。徐堰鈴通過肢體與聲音的放大,將無義所造成的痛苦無窮延伸,彷彿欲穿越觀者。然則,感知死亡並演繹死亡,是徐堰鈴進行表演的過程,支撐一切表演過程得以有動力的原因在於,這個角色對於生之渴望。
「自然害怕真空」,故一切物體必須運動。真空,作為一切經驗之停滯,伴隨而來的是巨大的孤寂感,這種巨大的孤寂感甚至否定了生命存在的理由,全劇圍繞這個概念,女主角必須運動,通過運動讓存在得以合理,縱使精神自我已經被死亡主題削弱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觀者卻能從中發現角色的主體自我鍥而不捨地尋找生之可能。而正是對於生之渴望,使得這齣戲得以冠上「療癒」的帽子,觀者也隨著徐堰鈴的運動,一同經歷精神自我的消亡過程,同時在近乎零的狀態中找到了主體自我依然得以屹立不搖的理由。
導演Baboo在詮釋上,讓文本從僅有的說話者,抽出來轉化成三個角色-徐堰鈴飾演的女性角色、Shai Tamir飾演女性角色的情/慾投射對象、白紙作為抽象物件。有趣的是Shai Tamir或者對抗、或者順從徐堰鈴的表演力量,彷彿也讓觀者認識到了「那個他」在異度空間裡如何回應女性角色的情感投射。而白紙作為抽象物件,在吳季璁的概念延伸下,白紙從平順走向皺褶,彷彿是兩人之間的角力證明,而白紙的巨大與空間感又或者包覆、放大了女性角色的深層憂傷。如此詮釋擴充了文本的內容,剪裁不同的空間然後拼貼在同一舞台上,彼此彷彿產生引力,或者靠近、或者離開,透過遊戲的過程強化角色的巨大憂傷。
整體而言,《不在.致蘇菲卡爾》讓集體觀者共度了一場療癒儀式,儀式中,觀者一同凝望拼貼式的劇場語言如何摧毀角色,到後頭找到生之可能,隨著重建的過程中,觀者也無形中覓得了一種活著的力量。
《不在.致蘇菲卡爾》
演出|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
時間|2013/09/28 14:30
地點|台北藝術大學展演中心戲劇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