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下的靈魂《我・我們》
4月
27
2023
我・我們(布拉瑞揚舞團提供/攝影Kim Lee)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478次瀏覽

文 劉乃馨(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舞蹈學系碩士班)

Pulima,Puqulu ,Puvarung分別為手、腦和心,擔任此次影像圖繪的排灣族藝術家磊勒丹.巴瓦瓦隆分享對生命三個階段的詮釋,即「從年輕的雙手開始,到長智慧的階段,最後則以心出發。」【1】,因此《我.我們》第一部曲從生命的第一個階段Pulima年輕的雙手出發。此次展演特別邀請到了編曲與混音溫娜、音樂統籌排灣族音樂家ABAO阿爆(阿仍仍)、影像設計徐逸君與影像圖繪排灣族藝術家磊勒丹.巴瓦瓦隆、共同創作了一場在視覺與聽覺上極具衝擊力的舞蹈演出。

以吟唱「vangaw vangaw qemudjalj nungida? pacunu a sasi a mantenten⋯」這首排灣族童謠「vangaw天窗」為舞作揭開序幕,運用科技技術將霓虹色系構成的流動型線條影像圖繪,投射在懸掛於下舞台的黑色網格裝置上,在吟唱童謠的同時,科技裝置也緩慢地上升,舞者因而慢慢浮現。此裝置上升像是去掉舞者被社會化及過度包裝的過程,視覺與聽覺合而為一時的場面調度帶來返璞歸真之感,使觀者也一同回歸到毫無包裝的自我。

開場的第一顆震撼彈是由舞者高旻辰投下的,此段獨舞是藉由大量細碎且快速的肢體動作建構而成的,動作小巧敏捷卻不失能量及個人特色,舞者身體能力令人讚嘆不已,搭配電子音樂及燈光效果,產生出猶如置身於夜店的迷幻感,將觀眾的感官察覺帶領至另一個時空。作品中每一段群舞與獨舞彷彿都在訴說著生命旅途中不同的階段及狀態,亦或者是關於每一次在群體「我們」之中找尋個體「我」的過程。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個畫面是舞者高旻辰被抬高,在上面不斷的前後左右傾倒,彷彿是在藉由傾倒此一動作表達個體如何在群體中取得「我」與「我們」之間的平衡。

舞作中不斷出現漣漪的影像,呼應了古老排灣族人的「漣漪式」生命觀,漣漪由小而大,不斷的由中心慢慢向外擴散,擴散的過程中逐漸產生水波紋並與其他漣漪相互碰撞與融合,如同人的一生。多個性格不同的個體「我」組成「我們」時會激盪出不同的火花,在這場演出中很清楚地被察覺到。當電子音樂、當代舞、影像及燈光設計結合在一起時,震撼力十足,令觀者享受在其中。雖然有時影像圖繪及燈光音樂會過於醒目,但也不足以掩蓋掉舞者們散發出來的驚人能量與表演魅力;當舞者戴著黑色面具,看不清舞者的面貌時,在身體語彙上也不乏舞者們自身的個人特色,是充滿自信且毫無保留的盡情釋放。

舞作的最後一段,舞者身穿有著排灣族黑色圖騰的緊身衣,一字排開,各自展現,孔柏元採用多變的手勢,似乎在呼應排灣族百步蛇的神話傳說;高旻辰則是採取和開場一樣快速且精準的大量細碎動作,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燈,像是自然界中廷得耳效應在劇場裡發酵,猶如來到了創作者心中排灣族的部落。和煦的陽光透過天窗照射到石板屋內產生光束,但用光束來形容似乎太過普通,此場景猶如一條通往上天的神聖光道,每位舞者在屬於自己的光道內,用不同的方式舞動著,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在「我們」之中裡找到了「我」,但也藉由最後的「vangaw vangaw qemudjalj nungida? pacunu a sasi a mantenten⋯」這首排灣族童謠「vangaw天窗」在偌大的世界裡找到了擁有共同靈魂且不分你我、願意彼此相互交織在一起的「我們」,在排灣族人包容性極強的特點裡,一切發生的都是如此自然純粹,每個人都散發著個人魅力,在不同的地方持續閃耀著光芒。


註解

1、出自《我.我們》(2023)節目單,頁1。

《我・我們》

演出|布拉瑞揚舞團
時間|2023/04/15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作品,在《我》裡頭,我們得以聽見極其強大的音樂在試圖包裹舞者,但舞者也在音樂所帶來的低音震顫中給予強大的擺盪與振幅,倆倆相互較勁之下,形成了一種不斷走火的良性競爭,只不過同樣包裹舞者的還有服裝與影像,當孔柏元(Dudu)在第二段音樂的留白處進行聲音與身體的對話,其強烈的半醒感因為頭部的被遮掩而看不見表情
4月
19
2023
於此縈繞強烈流逝感的音樂、舞蹈與視覺展演中,舞作後段EDM退居背景,宛若現當代生活已成為「日常」。此時,只見舞者在黑暗中嘗試發聲、吟唱族語歌謠;很快地,古老歌謠獲得零星回應,然後變得此起彼落。相較於前面的獨舞、主舞,戴面罩的舞者當時是彼此配合,此刻,族語歌謠卻成為人們在偌大混雜的當代社會,認出彼此靈魂、朝向心有靈犀的橋梁。
4月
09
2023
舞作中,這種指意式的燈光變化一再出現,有時有畫龍點睛之效,有時過於強眼,反而看不到舞蹈本身。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把燈光、音效、服裝平等共構舞蹈場面者,曾是Alwin Nikolais (1910-1993)作品的獨到之處,但也因此被批評其舞蹈「去人性化」。是故,兒歌《Vangaw天窗》的再現,雖然簡短,卻是原住民主體性直接現身的關鍵,意義不凡。但意料之外的是,女性和聲隨後卻出現在全男性的舞作中,聽起來像是隱形母親的安慰。由此可知,在前往理想自我的道途中,無論編舞者如何日新又新,語言符號總難以擺脫性別的操演。
4月
09
2023
我想,這是《我的名字,Kim》在此刻的臺灣演出的意義,不僅是新住民、新住民之子,對在不同時間階層來到這片土地的人們亦是:尊重與容許差異,彈性流動的雙重認同。
12月
19
2024
《密室三舞作》是一場驚悚又迷人的解謎之旅。「愛」造就著每一處的悲傷與孤寂,舞者的情緒濃縮於封閉的密室設計之中,在壓抑與奔放的對比下,體現愛的不可理喻,利用鐵器摩擦聲、玻璃碎裂、水滴落之聲效,試圖在虛幻裡尋求一絲希望與真實的線索。
12月
10
2024
對於三位舞者各自想表述的情感,透過身體的質地、表情的變化與彼此之間相互合作又抗衡的轉換下,讓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們想表達的情感投射和意涵。最後都爭累了,三人都躺在地板的那一刻,我知道一切將歸回原點。
12月
10
2024
在這部由七首詩組成的舞作中,光影成為情感傳遞的關鍵語言。從煙霧的迷離到雷射光的精準,光影的變化如同角色情感的軌跡,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既象徵了探索過程中的迷惘與希望,也映射了生命課題的多重層次。
11月
24
2024
《密室三舞作》透過猶如儀式性的招魂的手勢,描述著人與人之間相互拉扯的情感關係,試圖在困境中召喚出人性中暗藏的魔鬼。三間密室以驚悚的氛圍綻放恐懼,然而,在毀滅殆盡的空間中,仍可透過舞者反覆的動作傳遞出人類對愛的渴望
11月
24
2024
《群浪》從電音和慢速中看到自由,放大生命的存在;從看似青春動感中探討其背後深層、關於身分認同的沉重議題。或許跟最後的結局一樣,沒有解答、沒有對錯;只不過,是以一種更為純粹,不常見的態度,切入觀察這個世界,在兩個端點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平衡點。
11月
20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