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週看了同樣在牯嶺街小劇場演出的作品。一個是台灣的8213肢體舞蹈劇場,由美籍編舞者方凱欣(Casey Avaunt)編作的《極境之旅》,探討環境惡化下人類如何自處的生存議題。另一個是來自韓國,集合跨領域藝術家、以行為藝術馳名的「首爾SORO藝術表演聯盟」所帶來的作品《2》(Le Deux),則由細胞切入,探索生命演化記憶的長河。
《極境之旅》透過不同的場景轉換,企圖以宏觀的角度,傳達對整體環境惡化的憂慮與人類行為的荒謬。《2》則從顯微鏡底下的微觀視界,重新建立起人類與自然界的關係。這一大一小,讓這兩檔演出成為對照組,也正巧對照出這兩個作品在創作手法上出現的同樣困境──要說的太多,而詞窮語塞。
不管劇場大小、無論作品長短,絕大多數的創作者都希望觀眾能對他們所要呈現的作品「信以為真」,而觀眾也多半樂於遵守這種劇場的「遊戲規則」。觀眾相信表演者處於某種情境和狀態,以得到自身的投射。比方看完表演之後會眼眶濕潤,激動地說:「喔,那就是我曾有過但說不出來的感覺啊!」
相較於戲劇,舞蹈的遊戲規則還要再多一點。不只要信以為真,編舞家還要觀眾相信現在在跳舞的「不是人」,而是「某種不知名的生物」,甚或只是無生物,比方會朝各種方向撲捲的海浪,或行跡怪異的龍捲風。
但要觀眾信以為真,並不是創作者在節目單裡說的算,「故事」要說得好、說得巧,必須透過洗練的編作和熟稔的表演技巧來達成。否則就像半吊子的催眠師,懷錶晃了老半天,觀眾還是半夜睡不著的貓。
《極境之旅》有個不錯的開頭。陳世興的現場音樂帶出遼闊寬遠的意象,舞者機械式斷裂的動作也碰觸到自然與文明的衝突。結尾前,孫梲泰也以一貫以來自然隨興的表演,和穿著防護衣吃漢堡的舞者形成荒謬的對比。但約莫一個小時的作品,卻有許多莫名奇妙的轉場。像是明明舞者才剛在劇場各處隨意進出場,接著就馬上要觀眾相信他們必須輪流撞牆才能找到生命的出路等等。蒙太奇不是不可以,拼貼也可以是一種選擇,但如此大的一個議題,倘若沒有更精準、獨特的切入觀點,也只是流於泛泛,無法留下深刻印象。
《2》雖然在編作結構上也遇到同樣的問題,但作品的視覺意象倒是讓人印象深刻。圓形的對生投影、從頂上而來的魚眼廣角即時影像等,都提供觀眾獨特的觀賞經驗。可惜的是,三位舞者表演技巧明顯不足,危顫顫、不確定步伐的腳和缺乏張力表情的手,實在很難說服觀眾他們是兩人一體的另一種生物,難以承載作品所要呈現的意圖。
《極境之旅》
演出|首爾SORO藝術表演聯盟
時間|2011/11/18 19:30
地點|台北市牯嶺街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