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空間此次邀請日本著名編舞家島崎徹共同合作的《徹舞流》,陸續呈現2009年的〈Grace〉、首演作品〈The Game〉及2014年的〈Zero Body〉,島崎徹於三首舞碼秉持以音樂為舞蹈動作設計的概念下發展出無主客之分的連貫性,讓流暢感完美地融貫於全場。
〈The Game〉在台首演由三位男舞者以推擠拉扯、相互扛舉、重力強與速度快的動作為主體,表現如同電玩遊戲中出現的格鬥畫面,搭配音樂的強而有力的襯托出男性狂野、佔有的豪放性格,讓舞者們身穿由朱紅粉綠色交錯拼貼的背心,成為衝突的美感。此段在一男舞者精疲力竭後癱倒於舞台中央上,另兩位離場而結束,是比擬著血氣方剛後的下場?抑或是象徵一場遊戲結束後的平靜與空虛?遊戲與現實間的交錯與重疊不斷的上演。
〈Zero Body〉是此場中最後的舞碼,九位身穿極簡黑裙的女舞者們,在提琴的拉扯搭配琴鍵的敲擊聲中啟動,以卡農方式接續的擺動著,每個動作分段的、細碎的出現再出現,如同視覺暫留般,連接成動畫製作過程。在由背帶動著手的張力、由頭頂啟動軀幹的流動、由雙腳輕踩出節奏、由關節推動牽引著全身,所表現的動作極為流暢,如同舞步已編碼化後輸入人體資料庫所投射出動作,不需思考、沒有誤差、挑戰著身體的臨界線一般。在如此快速轉換下穿插安排的停留靜滯、聚集依偎、獨自佇立強調出的喘息空間,似乎象徵著現今追求高效率的社會中難能可貴那片刻的慢與自在。
開場作品的〈Grace〉,以一盞極白亮刺眼定點燈打在舞台正中央的一對舞者身上入目,僅此,空無一物。男女舞者兩人皆穿著的白底服裝,上頭渲染著灰濛濛霧一般散狀,加上白色假髮與面具,如霜似雪的沒了生機,其中男舞者以弓箭站姿低重心的扶持著以倒立雙腳朝天姿態的女舞者,那雙腳在以鋼琴單鍵發聲融合著嗡嗡的電子樂背景之下,緩慢的移動出一些角度、一些造型,再隨著節奏漸強,加入其他舞者、位移、進退場流動著。在整首舞作中,「漫漫之音」伴隨著舞動的身體以一致平板的速度進行著,出現了不少模仿著植物生長的造型,用雙腳比擬樹的姿態、用手掌的開合表現花開花落、用軀幹的扭動詮釋藤蔓的攀爬,時而雙人進行,時而獨自發展。在看似直白的動作演繹下,舞者運用足夠的肌耐力去維持相同的速度,比擬植物生長般無時無刻同樣的速率持續拓展著。舞台上的三顆主燈大部分時間是依序亮著的,而舞者們隨之移動,默默在舞台上黑暗處的舞者,就暫停了動作,這似乎在呼應著植物行光合作用的物理狀態。〈Grace〉中多以雙人入舞,彼此透過關節的接觸啟動下一個動作的連貫,讓兩者間攀附、抬舉、解離,與植物在大自然中群聚的特性不謀而合。漸漸的,筆者收回一開場時的印象,反而看見了身體符號創造出對生命意念、生長姿態的描繪。島崎徹捨棄「綠」表現植物,反而使用「白」的「空」、「無」甚至「死寂」來重新發展「生」的樣貌,打破後的歸零與重建幫助我們獲得新的體驗。
從《徹舞流》的三支作品中不難看到島崎徹舞風的鮮明度,其當代舞蹈的純肢體概念運用,非同流於現今追求大量多媒體或裝置藝術等科技結合的作品,在強調以人為主體的概念下,激發舞者各種形態運用身體舞動的可能,回歸原點沉澱至空無,再重啟新階段的發展,避免讓肢體在前衛科技操作下失衡,維持極簡的可貴,如此之理念貫串於看似三首主題無關聯性的作品中。此外各舞作用非寫實的手法帶入社會議題的啟發,例如〈Grace〉的重生來探討環保、〈The Game〉是否隱喻著反恐與對和平的渴望、〈Zero Body〉表現現代人高壓力的束縛…似乎在舞作中可看到如此端倪並提供觀者無限的反思。
《徹舞流》
演出|舞蹈空間x島崎徹
時間|2016/04/15 19:30
地點|桃園中壢藝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