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體內不流著民族的血《少數民族》
8月
28
2017
少數民族(臺北藝術節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44次瀏覽
范博淳(社會人士)

少數民族是一齣意識感非常強的作品,從女性的狂舞為始;以女性的狂舞作結,在戲劇中表達非常強烈議題討論的慾望,如編舞家在演出座談所言:「當代藝術如果沒有引起討論,這個作品是沒有意義的」、「藝術本身不重要,表達才是重要的」,雖為舞碼作品,但是舞蹈的美感是缺乏的,但是每段舞蹈卻有著很強意識形態。

開頭的狂舞配合著搖滾的重節拍,每位女性在盡情地擺動中以大的誇張的動作,奔放的從觀眾席走向舞台面對觀眾,直接向觀眾提出一連串的詢問:「你喜歡我們的開場嗎?(我現在跳的這段舞蹈)」、「我像誰?(他們說我是少數民族)」、「少數民族是甚麼?(我不知道)」伴隨著舞者面無表情的沉默,以中國印象的汽笛聲將現代化、自然相處的開場慢慢帶入受到文化強權打壓的少數民族窘境之中。

舞作使用了許多淺顯但鮮明的象徵:代表少數民族的女性在台上一字排開,如選妃過程般的展開笑容,跳著家鄉的舞蹈,作為一個特定民族女性,像是被商品化、物化,公式似的表演。貫串整場的紅,與毛澤東的印象籠罩著整場演出。

讓我覺得非常不舒服、恐懼的是,在這個過程中觀眾被引導著打節拍、鼓掌,沒有意識到這個過程就像是在模擬特定民族被截斷的官方演出一樣,剝奪了他們身而為人的獨立性,而成為一個標籤,他們的演出是文化強權者對少數民族的想像,不給予喘息空間的笑鬧強迫他們進行不情願的表演成為一種壓迫。

而舞者在段落中不斷的學員與教學者的身分,學習這些他們不曾從家鄉認識卻從戲曲學校認識的舞蹈,進而從被壓迫的學習者轉變為施加壓迫的教學者;甚至當部分舞者表達性與自主的解放時,其他同為少數民族的演員強硬的阻止他。當其中一名演員站上發言台時,笑著說:「我現在喜歡穿白淨杉、喜歡跳舞」時,像是被媒體刻意擷取的正面形象,讓我在內心質問:「真的嗎?」

演員面無表情的逼近觀眾,像是對體制無聲的抗議,但是體制的強大讓人不得不說出「我生、活、死都是維吾爾人」,但是族群的標籤,難道不是後天的嗎?孟德斯鳩所言:「我們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男人或女人」,但是在強勢文化底下,不容人有這樣選擇的自由。

舞碼的最後,演員們透過了一連串滑稽且荒謬的英文學習法,或許是學習讓他們有了忠於自我的籌碼?又或是國際化開啟了知識的大門?女性們脫下傳統服飾換上韻律服,進入了美式 DISCO 節奏之中,跳著戰鬥的、拳擊的舞蹈,露出狂暴而猙獰的表情,像是性別不再存在、民族標籤也已經消失,成為快樂而解放的自我,但最終還是在國家宣傳的需要底下,高歌「我愛中華」,蜷縮其中無法逃出。

《少數民族》

演出|楊朕
時間|2017/08/25 19:30
地點|台北市水源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一個新的民族出現了,它統一五十六個星座,統一五十六只花,統一五十六種語言,匯成一句話:「錢!錢!錢!」這個共產國家的民族有了新的面孔,這共同流的新血液是資本主義,新的神話是共創繁榮。(蔡茵茵)
9月
12
2017
主辦方與四位創作者的相互合作與調度,為平台找到了一種極具特色的策展方法。這不但使創作者本身能進行創作經驗的積累,更替主辦方蘊生了頗具辨識度的平台樣貌,承接過往不同單位的策展養分,進而開拓一條全新的大門與方向,將整場製作形塑出一種小型舞蹈節的流程與規模,使得四首作品能夠各自獨立之餘,也得以串聯成為一檔完整的製作演出。
9月
13
2024
回到作品本身,蘇品文身體所呈現的,正是此種複雜性,引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或許互有矛盾,互有岔出,卻又能走出另一條路。最重要的是——撇開層層論述不提——蘇品文的演出總讓人感受到某種細膩關照,關照所處環境,關照自身,也關照與之互動的周圍觀眾。
9月
11
2024
霎那間,觀者和舞者的界線被戳破,整個庭園在觀眾的或站或坐、舞者的漫步和靜止中形成一幅畫,我們又再次被融入作品之中,共同成為鬧市轉角的一幕風景。
9月
07
2024
如果我們期待在《惑》中看到更多,那迎面而來只有一股渾沌而無定向的氣團。但如果我們在《惑》中放下期待,遇見的將會是一股沉浸式的流浪與沉澱。從舞者黃立捷與鄭希玲精湛的雙人舞中,我們可以判斷《惑》之中仍舊有具傳統性、屹立不搖的主體所存在著。然而《惑》的本體並非在這些肉眼可見的純肢體身上,而是其身後的投影,以及那些被驅使的當代藝術/科技藝術。
8月
16
2024
什麼能是劉奕伶的parrhesia呢?這是發生在劇場裏的事,入場時刻還替觀眾備酒,迎賓,也是她將要be real之前,舒緩氣氛。她面對的是觀眾,有粉絲、朋友、同好、學生、老師、學者、劇評人或藝術機構各式人等,而她已勇於說出她的事了
8月
09
2024
這裡的故事也有其地域性,《毛利亞》是一個只屬於台灣排灣族來義部落的神祇的故事,生活在此地的人以及家屋,都是它的主角。觀眾只是跟隨其中,跟隨一路發現的石頭與腳印從而踏入遠古的故事,神話故事的真實性,使整個作品充滿生命力。此地的人/觀者以歌謠複誦表演者哼的歌,沒有一首歌是當地人不知道的,小自孩童哼唱的童謠、大自耆老長輩深入骨髓的曲調。每一個參與者要做的只是把自己讓位給演出,並讓時間繼續展開,只需浸潤其中。
8月
05
2024
把現代性代換為「國家」,將塵埃代換為「庶民」,這句判斷也是能夠成立的——這也正是雞屎藤舞蹈劇場向來的創作關懷,同時也隱約表達了對無視於平民百姓生命經驗,只在乎達官顯貴與家國大事的線性進步史觀的一種抗拒。
7月
30
2024
為何整體的框架是如此重要呢?問題不在於人物造型與交通方式是否考證史實,而是在於火車如何變成不同階層、族群的角色得以私奔、做夢或逃亡的技術物。坐火車的記憶,串連不同城鎮空間的殖民地「一體感」形成和象徵社會階級的車廂差別待遇,都可以是對現代性的批判。
7月
2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