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交換的辯證《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
4月
04
2015
六個尋找劇作家的劇中人(陳品蓉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467次瀏覽
楊殿安(清華大學中文系學生)

如何在後現代的今天直搗皮藍德婁《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以下簡稱《六個》)的文本問題核心?進一步能否粉碎舊時的虛實設定?以新的劇場語言建立虛實關係,我想是本文關心的,或說開展書寫前的立意。這種「破舊立新」的企圖顯然是當代詮釋《六個》時必須採取的姿態,那麼何謂「舊」?如何「新」?我採信紀蔚然老師在《現代戲劇敘事觀:建構與解構》認為後現代劇場視所有戲劇表演為某種程度的「再現」(representational),而「表現」(presentational)與「再現」的二分是現代劇場的思維方式。 [1]後現代劇場虛實界線模糊,《六個》此前也意識到並試圖處理這層模糊關係(「虛」指的是虛構的人物、表演;「實」指的是真實生活的現場、活生生的人)[2]。紀蔚然老師提出的問題是:「文學藝術的虛構人物是否一成不變?文本意符的指涉不可能固定。」[3]至此,簡略的引出《六個》在當代的詮釋困境,我要藉此檢視北藝大春季公演《六個》怎樣面對皮藍德婁的「一成不變」?

北藝大改編的版本最特殊的處理便是「抽換身分」(飾演導演的同時也飾演父親;飾演舞監的同時也飾演母親……),而「抽換身分」本身屬於再現範疇當中文學意符的挪移技巧,這種挪移實際上干擾了皮藍德婁《六個》當中預設的虛實辯證機制。皮藍德婁《六個》的文本困境在於現代劇場的「表現」與「再現」之爭在當代已經是個過時的命題,而「抽換身分」本身更是再現的手法,在全劇皆使用再現手法下,文本當中屬於表現範疇的真實人物們,卻再次的「被再現」(對於當代觀眾而言,劇中標榜的真實人物不過也是「仿真」而已)。這種尷尬,在陳港虹飾演的父親最後說溜了嘴:「我們角色永遠不變!」這番話不只對當代觀眾而言出現認同困難(真的是一成不變?),更無法回應北藝大「改變」身分的事實,形成說詞不一致的情況。

顯然陷入皮藍德婁的思維,在當代似乎難以產出新意探求何謂劇場中的真實。如何新?其實在北藝大的《六個》當中展示了一個契機:劇中出現投影幕,利用自拍鏡頭將觀眾影像投上舞台。一個極好的後設自我的手法,它內涵的寓意是「眼前別人的罪,到底是眼裡自己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現場,而別人的現場是否也屬於我的一部份?問題是北藝大《六個》在演出幕間某種程度的提出如此的命題,於整體演出中的意義何在?而何以此前的觀眾被動地成為看戲的群體,卻在此刻被邀請反思?關於亂倫、關於在/不在、關於語言的真假,這些看似別人的罪似乎都有跡可循,如何是自己的事?才是當代瓦解、挪用皮藍德婁《六個》的出發點。

註釋

1、 紀蔚然《現代戲劇敘事觀:建構與解構》。台北:書林,2007年,頁19

2、 同註1

3、 同註1,頁21

《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

演出|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
時間|2015/03/19 19:30
地點|臺北藝術大學展演中心 戲劇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透過戲劇試圖打開劇場與觀眾的複雜關係,讓「舞台」上的演員在搬演進行中使這個劇本淪為一個說書人口中的故事,將「舞台」解構;於是觀眾一同進入舞台。(鐘煒翔)
4月
21
2015
如果逝去的祖先如劇中的「猴子」般忘了自己的名字,我們如何重塑我們的身分?誰會像「小鳥兒」般唱起深沉又響亮的歌聲,把我們的靈魂重新喚醒,擺脫周而復始的詛咒?
7月
25
2024
表演所留有的諸多空隙,讓「遊戲」中大量的關係實踐尚保有一些與「戲劇」的展演論述相抗衡的能量。甚至於當「戲劇」的意義能夠透過身體擴展為對於現實的注視──如雖然身處奇幻的想像,但死亡的現實注定了主角與祖父的失之交臂──時,過去與現在的交替也可以成為解構歷史記憶中認同本質的批判性立場。
7月
19
2024
《清潔日誌 No._____》無疑是一齣具有積極正面的社會戲劇,導演以「類紀實」的手法來呈現這些真實存在於社會的故事,並期許觀眾在觀看時都能夠「感同身受」所有角色的情感與生活。但也正因為這樣的演出方式,使觀者在觀看時不免會產生一種蒼白的無力感,究竟經歷過後所喚起的情感能夠改變何種現況?
7月
18
2024
烏犬劇場標榜以劇場創作作為「行動研究」,因此這個演出某種意義,是反映劇團對戰爭的研究思考,一年前即開始著手田調,半年前產出劇本,不斷進行修改;因此文本背後的史實資料相當豐富,即使取其一二稍加揭露改寫都已是現成題材,但烏犬劇場不願直書事件,堅持「戲劇轉化」,以意念、情感去「附身」穿越劇場敘事,刻意淡化事件的因果邏輯。
7月
16
2024
但是,看似符合結構驅動的同時,每個角色的對話動機和內在設定是否足夠自我成立,譬如姐夫的隨和包容度、少女的出櫃意圖,仍有「工具人」的疑慮,可能也使得角色表演不易立體。另外,關於家庭的課題,本屬難解,在此劇本中,現階段除了先揭露,是否還能有所向前邁進之地呢?
7月
11
2024
從《神去不了的世界》來看,作品並非通過再現或讓歷史主體經驗直接訴說戰爭的殘酷,而是試圖讓三位演員在敘事者與親歷者之間來回切換,透過第三人稱在現實時空中描繪故事。另一方面,他們又能隨時成為劇情裡的角色,尋找通往歷史陰影或傷口深淵的幽徑。當敘事者的情緒不斷地游移在「難以言喻、苦不堪言」到「必須述說下去」的糾結當中,從而連結那些幽暗的憂鬱過往。
7月
11
2024
此作品旨在傳達「反常即是日常,失序即是秩序」的理念,試圖證明瘋狂與理性並存。一群自認為正常的精神病患,如警察伸張正義、歌劇院天后般高歌等方式,活在自己的想像泡泡中。這些看似荒誕的行為,實則折射出角色內心的滿足與愉悅,並引發對每個人是否也生活在自己「泡泡」中的深思。
7月
03
2024
只是這也形成《內海城電波》某種詮釋上的矛盾,源於混搭拼貼下的虛構,讓內海城看似台南、卻也不完全是台南——也就是,我們會在內海城看到「所有的」台南,卻不一定是有脈絡的「全面的」台南,甚至有因果倒置的可能。杞人憂天的擔憂是:這會否造成對台南、乃至於「台南400」的認知落差?
6月
2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