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館失竊記》一劇改編自Elise Broach的兒童青少年小說《誰是偷畫賊?》(Masterpiece),故事描述一隻甲蟲為了向男孩報恩,藉由其生父送的生日禮物沾水筆,繪出一幅男孩房間窗外的風景畫,雙親卻誤以為是孩子所作,於是,生父帶著男孩到美術館朝聖,因緣際會下,館員瞥見此風景畫,央求他仿製某大師於館內典藏的真跡,以利逮住偷走同系列另三幅畫作的竊賊,最終,男孩與甲蟲齊心協力,將內賊繩之以法。
劇作大致比照小說的情節,在結構的編織上則約略不同。開演前,劇團團長以寒喧的方式向觀眾公告劇場的基本禮儀,順勢切入自己要進美術館看展,隨即,大幕如美術館的大門自左右兩側氣派地拉開,帶領著觀眾一同從現實生活步入虛構的戲劇情境。接續,編劇採用倒敘的技巧,從閉館人員(竊賊)疏導賞畫民眾、穿越於錯綜的警報線至警鈴響起,將時序性安排的情節段落剪貼在開場,於正戲開演前塑造出強烈的懸疑感。燈暗換景完畢,甲蟲伯父以說書人之姿,搭配影像簡介甲蟲家族的稱號與性格,自此,演出情節便承前一段所言,在甲蟲伯父的說書與實際情境間跳出/入,濃厚地展示小說搬演至舞台表演的敘事技巧。
然而,要如實地映現小說情境於劇場實屬不易,設計團隊盡其所能地克服演員、舞台比例大小的尷尬。第一,導演試圖透過演員於下舞台(男孩)、上舞台(甲蟲)的遠近距離,讓前者在視覺上看似大於後者,企圖差異化人與甲蟲的形體比例;其次,藉由舞台設計的相對比例,建構出人與甲蟲同時出現在左/右舞台同一水平線上,卻呈現截然的分鏡式視角(男孩在一側望著桌上墨水罐旁的甲蟲、另一側像是拿著放大鏡般,將桌上的場景放大,讓墨水罐與甲蟲的大小1:1呈現)。再者,舞台嘗試藉由區位的透視延伸效果,建立男孩房間與甲蟲生活區雙向並行的時空特色(倘若能將觀眾席視角、男孩房間與甲蟲生活區擺放於同一直線上,得以更強調後兩者的時空相對關係)。
可惜的是,因應場景繁多(甲蟲家生活區、男孩房間與其住家戶外、美術館內、竊賊的藏身住處、街景),除了前兩者有較具體的舞台空間設計外,其餘皆以燈光或者一桌二椅作為暗示,然則,此法又設限於角色與舞台的比例,視覺上經常顯得多焦卻無法構成對位(甲蟲隨著男孩到美術館,以燈光及演員的位置區分兩者處於不同的空間感,但各自的視角空間卻難以隨之轉換成不同比例);礙於劇情發展,角色不時地同台亦產生真實比例的尷尬(甲蟲跟隨竊賊至藏身住處、甲蟲與男孩在竊賊藏身處)。於是,比例的規則便在影像的樹立後(開場說書介紹甲蟲家族時,背投影幕以相對比例呈現甲蟲在絡繹不絕的人類街道上,躲避巨腳與車輪之景)又自我瓦解。
以勇於冒險的小甲蟲與原先自卑的男孩作為冒險故事中的主角,不論是「以小(甲蟲)助大(男孩)」或「以小(甲蟲、男孩)搏大(竊賊)」,皆是本劇的創作核心,如何共構人類世界與昆蟲視角,使視覺具有一致性無非是重要關鍵。此外,也期許舞台得以化繁為簡,減少換景產生焦點轉移的可能;導、表演能夠在戲中更清楚地掌握節奏的鬆與緊、豐富歌舞的隊形與動作設計;燈光不僅可以發掘更多有趣的光影遊戲(雷射光束與竊賊玩你躲我抓的互動即令人耳目一新),也需要留意區域性的光圈容易限制演員表演空間的可能。
窺探著大廳中擺放的昆蟲飼育箱(與台灣昆蟲館合作展出),不禁揣想牠們眼中的世界是否與劇中的甲蟲相同?人類與昆蟲的友誼僅是有趣的幻想?或者能夠真實上演?作為一齣親子共賞的戲劇演出,將甲蟲擬人化,讓演員穿上背有鏤空外殼的亮面勁裝服飾直接扮演,企圖展現人類與甲蟲的不同思維、嘗試透過投影影像,建構兩者一大一小迥然的世界觀(甲蟲在人類街道上、甲蟲設法讓孩子母親的絲巾脫離樹上的途中,面臨飛禽的襲擊、美術館中畫作的影像等),仍清晰地揭示創作者的野心,倘若能夠更細膩地重整劇場元素、探詢更多的可能,觀眾勢必能更投入地追隨男孩與甲蟲的冒險旅程。
《美術館失竊記》
演出|逗點創意劇團
時間|2016/10/01 14:30
地點|新北市藝文中心演藝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