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新劇場繼《一桿稱仔獨奏版》後,再於十鼓文化村推出《一桿稱仔》。這兩場的演出都很有特色,同中有異又各有千秋。
兩次的演出,表演方式大致相同。戲劇一開始都是演員分從三個角落出場,表演者腳步凝重,背上各自背著象徵扁擔的長藤條,行進間間雜著《一隻鳥仔哭啾啾》哀傷的曲調,一出場就能讓觀眾感染鳥巢已破、無家可歸的淒愴。主角秦得参出場時也是採輪唱:「真的慘」的方式,這樣的氛圍恰如千鈞重力壓在人的心頭,讓人無從喘息。隨後藉由三位演員的肢體、吟唱與敘述推展戲劇,最後再在「哭啾啾」的歌聲中離場,造成回文式迴旋反復的效果,很有文學性。
影響‧新劇場的演出一向採多語的方式。《一桿稱仔》便是以台語、白話文、日語多語混雜,這樣的表演方式從戲劇的流暢度來看或有中斷的毛病,但卻可幫助不懂台語的觀眾更快進入戲劇,間接也可以凸顯在殖民社會百姓語言無法自主的悲哀。
《一桿稱仔》改編自賴和的作品,並將〈豐作〉、〈流離曲〉融入對話中,因此能讓觀眾在戲中認識賴和。至於配樂常只是鈴、鼓或喇叭,簡單樸素,卻飽含戲劇魅力。
這兩場表演場地不同,戲劇效果也就不同。在《獨奏版》中,表演地點是在台灣文學館內,燈光黯淡,又是木質舞台,因此當日本巡警的藤條劃過地板時,那種淒厲恐怖的殺殺聲,真是令人顫慄。在戶外的水泥地板就無法營造出這種效果。而戶外演出,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當天天陰雨濕和原作要表達的被壓迫、暗無天日的情境意外地吻合,反而是另類的天公作美。
在服裝上,《獨奏版》採用全黑的服飾,加上面無表情的扮相,當他們行走在觀眾席中,肅穆的氣氛頗令人震懾;而十鼓這場,導演希望和土地環境做連結,所以用土地岩石的意象,而採用米色的衣服上布滿灰色的斑點,遠遠看去恰似失巢的孤鳥,最特別的是演員身上掛著一些網狀的繩索,一方面呈現出秦得參鶉衣百結,一方面又是很棒的道具。秦得參母親死的時候,演員將網子取下罩於頭上,立時令人想到秦得參的幸福恰如殘破的網子不堪依恃;除夕夜,秦得參覺悟,「「人不像個人,畜生,誰願意做?」,瞬時那不起眼的交錯網線化成殖民者羅織的網羅,成為烏雲罩頂的牢籠,藝術手法實在高明。
十鼓劇場的環境也很有趣味。有別於觀眾面對舞台,本次則是逆向面對花木,中間那一、二十排被觀眾誤以為的座位,其實卻是糖廠過去的輸水管線。置身這樣的時空,對照秦得參混亂的人生,不管在視覺或歷史記憶都會有錯置的感覺。
最值得推薦的是道具的運用,小小一桿藤條,有時是象徵公平意義的稱仔、有時是刑具、有時更是牢房,這樣的創意,藉由三個演員默劇的手法,賦予藤條生命力而千變萬化。可喜的是演員藉著聲音、體態和肢體動作,就能讓觀眾很快進入戲劇的情境中,三個演員純熟而自然的多次進出不同的角色,或是敘述者或秦得參、或秦母、秦妻、巡警、法官等,而令人驚喜的是觀眾都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說話的人是誰。這樣的演員、這樣的劇團真叫人喜愛!
《一桿稱仔》
演出|影響.新劇場
時間|2012/11/17 11:00
地點|台南市十鼓文化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