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中的女性自我覺察《好久沒聚一劇》
10月
23
2017
好久沒聚一劇(花痞子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168次瀏覽
蘇恆毅(國立中正大學中文所博士生)

女性在發展自我的過程當中,除了需要如同格林童話的《長髮公主》(Rapunzel)一樣,需要一個人獨自靜靜地梳理自我的內在情感與外在世界所給予的困境外,親密友伴的團體支持所形成的姊妹情誼(sisterhood)也是幫助女性在發現自己的生命困境時,經由同儕關係的協助,幫助自己看見不同個體的多元樣態、同時互相給予關懷,以使女性能夠持續地在生命的旅途當中前行。

在花痞子劇團的《好久沒聚一劇》中,恰好呈現了這兩種女性自我發展的困頓與歷程。在困頓的層面,經由少女時期的「遊戲」作為隱喻,以單元故事訴說出五個角色各自在未來發展的性格與束縛:可以是家庭與職場互動的人際壓力、愛情條件的內外在束縛、身體與疾病的焦慮恐懼,凡此種種,皆是相當典型的女性議題。而這些議題,均藉由「旅行」與「回家團聚」加以串聯。因此旅行是個體覺察自我的過程,且經由旅途中多次出現的兔子玩偶意象,再經由姊妹間的聚會,以回歸到生命當中最鬆軟、最脆弱,卻也是最原始的兒童本心。

因此各幕的單元故事以呈現各自梳理生命困境,結以姊妹情誼的互動交流給予支持,使女性能夠看見自己的問題、也互相給予彼此慰藉。儘管此遊戲的「隱喻」,在演出當中,經由演員之口訴說並回憶少女時期的情狀,使得這些隱喻成為了「明示」,而減少了些許思索的空間,是此劇作的微瑕所在,卻不減當中所欲提示的女性生命在發展內在自我的歷程。

當然,在劇名所揭示出的理念當中,此劇所著重的面向在於姊妹情誼聚合,以突顯出女性在同儕團體中互相給予的相濡以沫作為支持。但是遊戲所形成的個體生命困境,卻也無一不是過去、乃至今日女性共同面臨的處境。個體經驗的特殊性在社會文化當中所呈現出的共通性,以及在面臨困境時如何覺察與抉擇,使女性的自我經驗成為一種借鏡,不只是幫助內在自我的建構,亦使其他的個體可資作為參考的對象。因此在看到「聚合」的姊妹情誼之時,也不可忽視當中個體在獨自梳理自我、並且編織成一個完整細密的自我價值歷程。

雖然在劇中,各角色有各自的生命困境,然而當中不斷旅行、並且在旅行當中發現自我存在意義的「又春」,卻是在五人當中最早發現到各自問題所在、並且提供歸處的存在。雖然每個角色有各自的局限框架,可以是無形價值觀的、也可以是有形體的職場與醫院,並且在當中受到壓抑與規訓,在自我意識與社會認同的衝擊當中遭受磨難。但是五人當中相對自由的又春,她不受情感或是區域的限制,讓她能夠在旅行當中發現到生命的可能性與存在價值。

在周遭與友伴的眼中,她是如同「瘋女人」的存在,但也正因為她不安於室、她癲狂、不受到控制,卻也是當中最具有創造性的人物,使她成為所有角色當中不同的典型──最早覺察生命意義與困境、並且提供知識的指引與安身立命的歸處。此種兼具「智者」與「母親」的形象,讓她得以在給予有形空間與無形心靈照護的同時,也讓眾姊妹的生命有所轉變與創造的可能,使這個姊妹再次聚首的空間當中,成為一個如同春天般具有豐沛生命力的花園。

如果將《好久沒聚一劇》視為一理念先行的作品,則可以從個體覺察與團體支持兩種角度進行觀察,方能夠從遊戲的象徵當中看見女性生命旅程當中如何面對各類型的生命議題、並且加以實踐,以發現到女性在社會當中所受到的來自四面八方的外在束縛與內在壓抑的現象。但在編劇的思維中,《好久沒聚一劇》或許著重在姊妹情誼的「聚」,但是女性的生命歷程當中,卻也是必須在社會文化當中一再反覆地整理自己的情感與挫折,以成為具有獨立性的個體,因為個體與團體在女性建構自我的過程當中,具有不同的意義,不能忽略其中一種。然而此劇作在處理遊戲當中自我覺察的部份時,多是以略筆的方式快速帶過,固然此種方式強化了溫馨的氛圍,卻也弱化了醒悟的歷程,只能從姊妹情誼當中看見幽微的個體自我,使人物情緒與情節轉折顯得快速倉促。雖然在呈現當中有所偏好,卻仍不失為一個了解女性生命歷程與存在意義的佳作。

《好久沒聚一劇》

演出|花痞子劇團
時間|2017/10/13 19:30
地點|屏東藝術館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整齣戲儼然將自己定位成一個重現歷史真相的紀錄者,力求詳實地將「八仙塵爆」由始自終地紀錄下來,以對抗群眾淡忘事件的命題。然而,《那場被遺忘的派對》並沒有在這個命題下具備反思能力……
10月
11
2024
然而藉由權力跳轉的操作方式將笑點隱藏在文本結構裡,提供感官娛樂之外的意趣,演員也因著事件的推進能在轉折處強化角色立體感,讓角色生動鮮活,彎彎繞繞之間驚喜不斷
10月
10
2024
《喜妹夢遊仙境:兒童的焦慮劇場》通過生動的故事情節和互動式的演出,成功將孩子們內心的焦慮與渴望具象化,讓他們在觀賞過程中感受到成長的力量與啟發。這不僅是一場奇幻的冒險旅程,更是一段探索自我、面對困難與追尋成長的旅程。
10月
08
2024
在這次演出中,放大的劇場空間,使得導演與舞台設計必須改變觀眾的位置與視角,讓他們從視野有限的共乘者,變成了全知的鳥瞰者,不能參與,只能旁觀。
10月
07
2024
編導並未安排更流暢且有意義的換場,彷彿唱完一首歌,然後再下另一首的前奏,這齣戲就可以準備開始進入下一段,於是《織男・彼赫巫》大概就是十一首MV的歌單播放,不需要準確連結,也無法有效縫合、或是構成「一個」完整的敘事。
10月
04
2024
《織男.彼赫巫》作為一齣主打泰雅族的原創歌舞劇,但觀點卻與一般的戲劇無異,訴說應該尊重多元性別的差異,卻並未著重在泰雅族身上的異同進行延伸;講述了織布對於泰雅族而言無可取代的獨特與意義,卻也未就此解釋男性不可織布的緣由。
10月
01
2024
《夜燈》不僅僅作品本身小而精巧,連觀眾人數也是不到五十人,因為空間有限,在小小的坐墊上互相緊挨著,形成一種親密的觀賞經驗。
9月
25
2024
綜觀三齣作品,「尋死」命題的有效,基本建立在對於勞動現狀莫可奈何的絕對信任上。然而從勞動狀態、精神缺失到尋死展演,真正具有推演關係的僅有末二者,也就是各種精神狀態的缺失才是促成死亡的動機。
9月
24
2024
一小時上下的泰國廣播電台擷取引出了討論「媒體會如何形塑國族認同?」媒體甚至含括戲劇,劇中我們像在凝視整個泰國社會,然而追根究柢我們還是在觀看導演和編劇提供的虛構的真實,這樣的思考上的錯落感好像帶出一種後設的態度又或來回辯證的關係,令人不由驚喜 。
9月
1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