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中的女性自我覺察《好久沒聚一劇》
10月
23
2017
好久沒聚一劇(花痞子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219次瀏覽
蘇恆毅(國立中正大學中文所博士生)

女性在發展自我的過程當中,除了需要如同格林童話的《長髮公主》(Rapunzel)一樣,需要一個人獨自靜靜地梳理自我的內在情感與外在世界所給予的困境外,親密友伴的團體支持所形成的姊妹情誼(sisterhood)也是幫助女性在發現自己的生命困境時,經由同儕關係的協助,幫助自己看見不同個體的多元樣態、同時互相給予關懷,以使女性能夠持續地在生命的旅途當中前行。

在花痞子劇團的《好久沒聚一劇》中,恰好呈現了這兩種女性自我發展的困頓與歷程。在困頓的層面,經由少女時期的「遊戲」作為隱喻,以單元故事訴說出五個角色各自在未來發展的性格與束縛:可以是家庭與職場互動的人際壓力、愛情條件的內外在束縛、身體與疾病的焦慮恐懼,凡此種種,皆是相當典型的女性議題。而這些議題,均藉由「旅行」與「回家團聚」加以串聯。因此旅行是個體覺察自我的過程,且經由旅途中多次出現的兔子玩偶意象,再經由姊妹間的聚會,以回歸到生命當中最鬆軟、最脆弱,卻也是最原始的兒童本心。

因此各幕的單元故事以呈現各自梳理生命困境,結以姊妹情誼的互動交流給予支持,使女性能夠看見自己的問題、也互相給予彼此慰藉。儘管此遊戲的「隱喻」,在演出當中,經由演員之口訴說並回憶少女時期的情狀,使得這些隱喻成為了「明示」,而減少了些許思索的空間,是此劇作的微瑕所在,卻不減當中所欲提示的女性生命在發展內在自我的歷程。

當然,在劇名所揭示出的理念當中,此劇所著重的面向在於姊妹情誼聚合,以突顯出女性在同儕團體中互相給予的相濡以沫作為支持。但是遊戲所形成的個體生命困境,卻也無一不是過去、乃至今日女性共同面臨的處境。個體經驗的特殊性在社會文化當中所呈現出的共通性,以及在面臨困境時如何覺察與抉擇,使女性的自我經驗成為一種借鏡,不只是幫助內在自我的建構,亦使其他的個體可資作為參考的對象。因此在看到「聚合」的姊妹情誼之時,也不可忽視當中個體在獨自梳理自我、並且編織成一個完整細密的自我價值歷程。

雖然在劇中,各角色有各自的生命困境,然而當中不斷旅行、並且在旅行當中發現自我存在意義的「又春」,卻是在五人當中最早發現到各自問題所在、並且提供歸處的存在。雖然每個角色有各自的局限框架,可以是無形價值觀的、也可以是有形體的職場與醫院,並且在當中受到壓抑與規訓,在自我意識與社會認同的衝擊當中遭受磨難。但是五人當中相對自由的又春,她不受情感或是區域的限制,讓她能夠在旅行當中發現到生命的可能性與存在價值。

在周遭與友伴的眼中,她是如同「瘋女人」的存在,但也正因為她不安於室、她癲狂、不受到控制,卻也是當中最具有創造性的人物,使她成為所有角色當中不同的典型──最早覺察生命意義與困境、並且提供知識的指引與安身立命的歸處。此種兼具「智者」與「母親」的形象,讓她得以在給予有形空間與無形心靈照護的同時,也讓眾姊妹的生命有所轉變與創造的可能,使這個姊妹再次聚首的空間當中,成為一個如同春天般具有豐沛生命力的花園。

如果將《好久沒聚一劇》視為一理念先行的作品,則可以從個體覺察與團體支持兩種角度進行觀察,方能夠從遊戲的象徵當中看見女性生命旅程當中如何面對各類型的生命議題、並且加以實踐,以發現到女性在社會當中所受到的來自四面八方的外在束縛與內在壓抑的現象。但在編劇的思維中,《好久沒聚一劇》或許著重在姊妹情誼的「聚」,但是女性的生命歷程當中,卻也是必須在社會文化當中一再反覆地整理自己的情感與挫折,以成為具有獨立性的個體,因為個體與團體在女性建構自我的過程當中,具有不同的意義,不能忽略其中一種。然而此劇作在處理遊戲當中自我覺察的部份時,多是以略筆的方式快速帶過,固然此種方式強化了溫馨的氛圍,卻也弱化了醒悟的歷程,只能從姊妹情誼當中看見幽微的個體自我,使人物情緒與情節轉折顯得快速倉促。雖然在呈現當中有所偏好,卻仍不失為一個了解女性生命歷程與存在意義的佳作。

《好久沒聚一劇》

演出|花痞子劇團
時間|2017/10/13 19:30
地點|屏東藝術館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以此試想,全程都在旅社內移動的觀眾們,於這次的觀演過程,除了迎來角色扮演和情節推動等部分,如果在表演文本的空間動線、戲劇調度,能有些場面或節奏的設計,或可讓觀眾對於現場的實體環境、視聽氛圍等,獲得更多關注甚且欣賞、凝視、呼吸的時刻
11月
22
2024
金枝演社的兩部新作品,只看劇名或許會覺得有些莫名,但作為中生代創作系列的第二部,兩齣戲劇的風格迥異,卻都以動物為核心帶出生而為人的孤寂與無奈,藉由動物為象徵各自點出了時代下人性的問題。
11月
20
2024
《安蒂岡妮在亞馬遜》向觀眾提出質疑:當威權抹殺自由、集體壓抑個人、文明掠奪自然,身處其中的我們將何去何從?為此,導演意圖打破性別與身份的限制,當演員跨越角色身份,當「安蒂岡妮們」不再侷限於特定性別與種族,眾人皆是反抗暴力的化身。
11月
20
2024
當我說《巷子裡的尊王》的正式演出,是一個進化版的讀劇演出時,我要強調的是導演、演員、和設計者如何善用有限的資源,以簡樸手法發揮文本的敘事能量,在劇場中創造出既有親密關聯,又能容許個人沈澱的情感空間,更有可以再三咀嚼的餘韻,是令人愉悅的閱讀/聆聽/觀看經驗。
11月
14
2024
在我看來,並不是省卻改編與重塑情節的便宜之道,相反地,為鄉土劇語言嘗試接近了「新文本」的敘述方式,讓過去一直以來總是平易近人、所謂「泥土味」親和力的鄉土語言,有了另一種意象豐饒的前衛美學風格。
11月
08
2024
由莊雄偉與林正宗導演、鄭媛容與郭家瑋編劇的《鬼地方》,採取策略十分明確,選擇捨棄具體角色與故事,直接拆卸自書中、未做更動的文字(但大幅翻譯為台語)提煉出「風聲」的意象;或以古典音樂術語來說,成為整齣戲的「主導動機」(leitmotif)。
11月
08
2024
米洛.勞不僅讓觀眾直面歷史的傷痕與當下的現實,也喚醒了我們對於道德責任與社會正義的思考。在這個充滿挑戰的時代,劇場成為一個重要的公共論壇,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和行動。
11月
04
2024
有別於一般戲劇敘事者的全知觀點和神秘隱蔽的創發過程,這種將敘事建構的過程近乎透明的「重現」方式,就像議會錄影,意味著將批判權將交還觀看者,由觀看者自己選擇立場閱讀。
11月
04
2024
因此,在劇場中,我們安靜聆聽專注凝視,為了不遺忘,悲劇結束之後,離開劇場,我們則必須開始想像一個不同的未來,一個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不再以進步為唯一的價值選擇,一個能夠真正落實社會正義與人性尊嚴的未來。
11月
0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