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生命力《苔痕》
12月
15
2020
苔痕(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提供/攝影王勛達)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80次瀏覽
陳品禕(中山大學劇場藝術系學生)

《苔痕》為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跨界三部曲」的最終章,與德國舞蹈劇場團隊Peculiar Man共同合作,將傳統馬戲特技及雜耍融合舞蹈劇場,使馬戲中個別技藝的展現不再段落分明,也讓作品的一體性更加完整,重新探索了當馬戲不再僅僅作為純刺激及娛樂性質的表演時更多的可能性。

演出場景十分簡單,由工地鷹架為主體,後方灰綠色護欄,加上角落一面有個小洞的斑駁牆面,以及一個紅色的垃圾桶,帶出廢棄與失落的意象,故事就發生在這個一般人生活中十分熟悉的街頭巷角。演出一開始,一名男子帶著皮箱進場,矯健地爬到鷹架頂層,躺在上面好像若有所思;片刻,男子起身站到鷹架邊緣,往後倒下,這一個仰身彷彿將場景帶到了另一個時空,像是回憶也像是未知。緊接著的音樂與工地做工的聲響出現,場上紅色垃圾桶爬出一個人,虛幻感更加擴張,其他演員上場開始在場上互相追逐,將男子塞到垃圾桶蓋住後便消失在牆後,男子在三番兩次終於爬上牆後,最後被白色的被子包裹著從牆面的洞鑽爬出,一系列的行動,再再加深了不真實感,整場演出不停地在這樣真實與虛幻中交錯,牆上的洞彷彿是個時光長廊,從裡而出後又踏入一個不同的時空緯度,牆後的空間也被塑造成一個未知、神秘、好像無法輕易進入的地方,或許我們所在的世界就是如此,在當下與回憶交融著,現實也與虛構中交織。

動作序列不斷的重複,表演者不停地爬上鷹架再掉落、彼此追逐玩鬧著、互相拋接球,讓觀眾有種這個畫面是不是曾經出現過的既視感,持續地將觀眾推向虛實交錯與不確定的循環中,令人感受到深深的無助、孤獨、不安與無能為力之感。但在這種失落感到達極端之後,幾個演員又會出現,帶來另一組相對歡快的動作序列,彷彿在說人生不會一直在高處,卻也不會一直留在谷底,而這所有的一且終將消逝成為過往,就像青苔雖無根,卻能蔓延到任何物體之上,縱使被忽視也依然奮力蔓延著,生而為人也不斷處理著孤獨、失落、歸屬與存在的問題,但就如同苔癬人們也能在遺忘與被遺忘之間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命力,走過之處便會留下痕跡。

在馬戲與故事結合後,技藝的展現便不只是純粹娛樂,每個動作彷彿都被賦予了某個象徵,觀眾知道表演想以象徵的方式傳達某種意義,卻無法輕易觸及到真正的表達,在觀賞的同時不停在解讀著當下動作的象徵意義為何,可能在探究表演背後意義的同時而分心無法全心投入演出,在這種不確定之下,留給觀賞者很大的自我解讀空間,這時的表演成為一種媒介與意象而不是單向的概念輸出,或許演出便是在觀眾賦予它屬於自己的意義後完整。也期待這樣的演出形式繼續茁壯,還可以如何嘗試與發展,帶出更多可能性。

《苔痕》

演出|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
時間|2020/11/28 19:30
地點|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苔痕》所展現的文化體驗卻如茶道的空無亦滿般,讓不同年齡層的人心得以品嚐不同風味,娓娓道來一段架空卻又無比真實的故事主題,更一解馬戲曲終人散的寂寥,留下了一絲引人省思的沁香。(簡麟懿)
7月
20
2022
這種強調動作不漂亮卻真實的身體美學,正是舞蹈劇場顯為人知的特色。這樣強調真實的動作,多次出現在舞台上,表演者們彼此追逐,抬翻、甚至是從三層高的鋼架上摔落,觀眾深刻感受到表演者身體上的各種感受,雖然明知表演者皆是受過專業訓練而不會真的受傷,但不論是追逐後的喘息,抬翻時的身體翻弄,或是高處跌落的身體撞擊感,都真實地挑起了觀眾的身體感,彷彿這份身體的疲累、痛楚、傷痕,也傳遞到觀者的身體,深刻感受地這份屬於身體的真實。(李宗興)
11月
09
2020
《苔痕》是德國Peculiar Man及臺灣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的共製作品。傳統雜技表演常有「段落區分明顯」的特性,此次透過舞蹈劇場形式,將前述特性做了昇華,提高作品整體性,也向內探索馬戲演員的特殊性,「如何讓新馬戲獨當一面」成為作品的主體。(劉俊德)
11月
05
2020
文本在催成「馬戲技藝」意義的生成,「馬戲技藝」也在推進文本的前伸。因此,這樣的文本並未襲奪了馬戲的主體性,這也是我認為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在處理《苔痕》時較為聰明的地方──正是這樣的環環相扣(形式、意義、文本),顯露了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在面對作品的誠懇與縝密。(戴宇恆)
11月
04
2020
《熊下山》及《Hmici Kari》為阿改及山東野合作的部落走讀結合餐桌劇場的系列展演活動。阿改協助調度部落文史及人際關係的資源,如商借場地、遊客接駁 ……,我們則專注於劇本撰寫、排演、劇場技術與設計。在基礎條件的限制下,即使盼望搭配華麗的燈光或絢爛的配樂,現實中卻得層層考量,比如是否要借電還是自備發電機,、某段音量過於龐大,會不會干擾到鄰居或讓小狗咆嘯等。看似簡單的行政工作,需要耗損相當的溝通工程,人際關係的稠密程度比蜂蜜還黏,比樟樹燒出的煙霧還猛烈,團隊成員總得細細梳理,說話再說話、確認再確認。
8月
23
2024
筆者有幸參與的2023年浪漫台三線藝術季的藝術策展「淺山行路人」,範圍橫跨五縣市,光移動就是場挑戰,「走入地方」是所有參與藝術家與策展團隊開始的起手式,這其中也不斷叩問「地方」如何被界定與其所連帶衍生的認同、族群、邊界等諸多問題。在籌備過程中拜訪各地「地方引路人」成為一個關鍵,透過多次實際走訪、聆聽、討論與溝通,許多作品在這個與地方來回互動的過程中而發展至最終樣態,甚至因應場域而重新發展。
8月
21
2024
對於徵件或委託創作來說,通常會有明確的目的與任務,而該任務也很可能與政府政策相關,例如利用非典型空間(通常帶著要活絡某些場域的任務)、AI、永續發展、社區參與等。一個不變的條件是,作品必須與當地相關,可能是全新作品或對現有作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編。可以了解這些規章的想法,因為就主辦方而言,肯定是希望作品與當地觀眾對話、塑造地方特色、吸引人流,並且讓首演發生在當地的獨家性。這似乎造就了「作品快速拼貼術」與「作品快速置換術」的技巧。
8月
14
2024
戲劇節與地方的關係略為稀薄,每年僅止於展期,前後沒有額外的經費舉辦其他地方活動或田調。又,由於地方民眾的參與度不高(光是居民不見得需要藝術就足以形成困境;加上更有效傳播資訊的網絡媒介不見得適合多為非網路住民的魚池),這導致策展上對於觀眾組成的認知模糊:既希望服務地方,又期待能吸引城市觀眾,促使以筆者為首的策展團隊萌生轉型的念頭。
8月
14
2024
綜言之,今年的「Kahemekan花蓮行為藝術展演」大膽化用戲劇元素,近乎從「單人行為」往「雙人、小組行為」延展與突破。即使觀眾與舞台上的行為藝術家拉開距離,但劇場氛圍濃厚的行為展演,反而透過聲光音效、物件應用及行為者「共舞、同在」而拉出不同張力,甚至在不同主體對原民文化認同/藝文工作、少數發聲、藝術/生命哲學等主題闡發不同意見之際,激盪出辯證與淨化之效。
8月
1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