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錢宇珊與李彥龍串的是什麼?打的又是什麼?我們可以從《兄妹串戲Ⅱ》看到許多巧思,但卻也再再暴露了不少顯而易見的問題。即興還是隨性?或許是此作所夾帶著的雙面刄。
不管打什麼或串什麼,「戲」是最可以解答的。《兄妹串戲Ⅱ》延續了前作的巧思,也就是串起了多部的傳統戲曲,而這次玩得更大,也更具備一貫化的構思,串起多部以「打」作為主軸的戲碼,有〈打槓子〉、〈打城隍〉、〈武松打虎〉、〈鳳陽花鼓歌〉、〈打漁殺家〉、〈打灶王〉等。於是,兩位演員運用了生活化的語言以及動作,仿造了孩子在家無聊的打鬧,在這些看似無關的戲碼間,加入了童話故事的大野狼等橋段,以及逾越傳統規範的誇張服飾,營造出一種「戲中有戲」而「生活就是戲」的氛圍。
因此,這是一齣「即興」十足的劇作,強烈地倚仗著兩位演員的功力,除了表演還有主持,加以帶動台下觀眾的氣氛。而,當代傳奇劇場製作這部作品的用心或許就在於此,也就是如何吸引觀眾(特別是沒習慣看傳統戲曲的人)走進戲院,觀賞這些傳統戲曲的折子,所以必須依靠許多非傳統的元素以添加笑料,包含B.Box、誇張服飾、玩偶、兒童式的背景、灑糖果等。於是,這部劇作或許更強調了親子和樂,甚至是寓教於樂。最顯而易見之處,在李彥龍換裝的同時,錢宇珊就示範如何綁蹺,甚至還回答台下觀眾的問題,這不只是化解掉銜接上的空隙,更巧妙地置入教學。
只是,在較常觀看傳統戲曲或是劇場表演的人們眼裡,卻常常必須替兩位演員捏把冷汗。《兄妹串戲Ⅱ》在快速的節拍進行之下,完全不保留任何的空拍。緊密相連之下,或許挑戰了演員的功力,卻也不斷地聽到他們所無法負荷的喘息。在缺乏了戲曲本有的留白之下,喘的或許不只有演員,還有觀眾。特別是整部戲僅有兩位演員,在說學逗唱的同時,到底如何兼顧戲曲本身的表演藝術呢?這樣的表演,看似強調了其所串的「戲曲」,卻在以「定目劇」為號召的連續展演,及緊鑼密鼓的演出壓力下,顯得破綻百出。可惜的是,我們到底要怎麼看待這些不成熟的唱腔以及身段呢?傳統戲曲裡當然有其「即興性」,只是這種「即興性」是積壘在演員的反覆練習之下,而《兄妹串戲Ⅱ》就顯得急就章。據悉,我所觀賞的場次所演出的〈打漁殺家〉亦是臨時添入的。因此,「即興」無不可,但過度地「隨性」會否消減掉這部劇作的可觀性呢?兩位由「傳統戲曲」出身的演員,是否能在這樣的表演得以滋潤他們的功力,還是消磨呢?
此外,過多的外加的華麗,成為無空拍的表演之下,更無奈地塞入整個畫面的營造,包含類似野台或是花車的俗艷燈光、大量的玩偶等。劇名用以號召的B.Box卻也只存在於少數的橋段,無法貫穿整部劇作,僅成為一種噱頭。整部劇作收尾在誇張的玩具式灶廚,如同禮物般的打開了錢宇珊的外著,一切彷彿失控,連蘊含的教育意味都顯得弔詭。
在觀賞《兄妹串戲Ⅱ》的當下,或許我們可以一以貫之當代傳奇劇場的信念,也就是如何讓戲曲在新的舞台接觸新的觀眾。這種吳興國當初以戲曲演譯莎士比亞的「革命性」,也不斷出現在《兄妹串戲Ⅱ》的台詞裡,以「超越吳興國」作為另一種更「反」的「反骨」。只是,當我們回到劇作本身的好與壞時,更誠實面對到的是直觀而來的感覺,而非這層被多重解讀之後的意義。也就是,可以明白吳興國在《兄妹串戲Ⅱ》所灌注的用心,只是怎麼將其更深刻的表達,而不是用這種調笑卻又搔不到癢處的方式,才是必須誠懇面對的問題所在。
《B.Box兄妹串戲Ⅱ──那一年,我們都挨打》
演出|當代傳奇劇場
時間|2012/10/27 19:30
地點|台北市中正紀念堂演藝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