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蔡銪宸(臺灣大學資管系在學生)
飲酒一壺,恍惚間走上了台。在意識矇矓間,說書人開始講述了發生的故事。或許人生看事情都是模糊的,沒有人有辦法把事情看得透徹,也沒有人能看清事情的全貌。我想,這就是導演用一個醉漢來說故事的原因。
砲火下,本該情同手足的兄弟卻因為立場不同而加入了戰爭的兩方,成為了誓死戰鬥的敵人,母親和妹妹夾在中間,努力維持著家庭的和諧與完整。導演在劇中還加入了幽魂的角色,穿梭於各個場景之中,似乎是位死去已久的老兵。我認為幽魂的意義在於重蹈覆轍,在於用以前的人的角度看重複發生的事情。其實人很有趣,總是在做著相同的事情,面臨同樣的生死離別,在同樣的處境中掙扎。試問歷史上,因為立場不同而廝殺的兄弟有多少,因為利益而分崩離析的家庭又有幾何,導演利用幽魂的角色,嘲諷式地看待這場悲劇的發生。用觀眾的眼光來看,會覺得這個故事很悲慘,但用幽魂的眼光,用歷史的眼光,這只不過是塵埃般的小事罷了。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而當母親被戰爭的陰影所包圍,陷入各式各樣的掙扎與想法的混亂中,幽魂將紅色毛線快速地,沒有秩序地纏繞在母親身上。導演的巧思,豐富了整齣劇,讓人們被迫使用更多的注意力和感官,更加沉浸在劇裡。
劇中的妹妹是無法說話的。因為童年戰爭在眼前爆發,罹患了失語症。他只能用繪本,只能用誇張的身體來表現自己,來宣告自己的想法。這就和一般人在面對世界是一樣的道理。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別人心中真實的想法,就像妹妹無法說出心裡話一樣。我們能辨識他人的,是他人的行動,是他人特殊的行為,也因為無法正確地被解讀,世上才會有那麼多遺憾。妹妹的沉默還有另一層意義就是隱忍不發。面對生活中發生的大小事,一般人都是選擇默默經過,不會多管閒事,真正會發聲的人少之又少。但妹妹在劇的結尾,爬上了高峰,用盡所有力氣敲打鐵盒,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也許人都需要有一次的義無反顧,有一次的奮不顧身去為自己的想法慶祝出生吧。
在這部劇中,我看到了每個角色對於自己想法的堅決。母親盡心維護家庭,哥哥和弟弟各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回父親,妹妹誓死守護戰爭中醫院的嬰兒。但不管是什麼樣的渴望,在幽魂的盤旋之下終究會回歸這個世界,變成新的幽魂。人生,或許不需要那麼的執著。
《裂縫 ─ 斷面記憶》
演出|差事劇團
時間|2024/03/23 19:30
地點|寶藏巖國際藝術村歷史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