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央上方一串好似嬰兒床上的旋轉吊鈴,在舞台昏黃燈光打下,吊飾陰影投射在舞蹈地板上,漸漸的光影擴張到舞台其他地方,低沈的提琴樂音帶出由五位年輕舞者演繹的〈易象〉。一連串的來去關係,人與人之間冷漠又熱絡、親密又疏離的矛盾,透過大衣的穿脫、動作推波、肢體的重疊和抗拒都可以看出編創者想要緊緊抓住世事常態的發想源頭,也的確在部分的片段中可以看出編創者所要表達的「關係」,例如其中一段兩位女舞者裸身背對觀眾坐在地板上的肢體動作,看似執著在自己的世界,卻又彼此互相牽引。這段演繹不禁讓我想起電影「畫皮」中的人妖互換,妖與人各自為著不同的目的而決定互換皮相,但彼此內心卻又想要保留自己的本貌,雖然存在著這樣的矛盾,但有人願意選擇披上安全保護色的大衣離去,就如狐妖小唯,心無懸念地披上人皮;而有人卻還在赤裸的旋渦中迷惘,究竟該順從原始的自己,亦或是隨著世俗浪潮披上大衣,像成妖的將軍夫人一樣,頂著妖的皮相消失在人群中。
《易象》是由艾倫‧萊特曼「愛因斯坦的夢」文本衍生出的作品,描繪著在時間大洪流下不斷重新上演的「圓」。而時間、關係、人生百態的議題,已是近年現代劇場許多的創作發想元素,但在「易象」中,除了一段對於「暴力」關係的表現和雙人裸舞展現的赤裸現實與虛偽假象的拉扯外,並未看到有更超脫的發揮,不免有讓人覺得只是為了符合答案而改寫題目的錯覺。
如果〈易象〉是在講述宇宙時空下的「圓」,那麼下半場的〈易色〉就可以理解為在這個「圓」之下,發生在劇場的「緣」。
〈易色〉是幾位創團者的閱歷之作。一開始舞台白燈全亮,將裝台作業直接展現在觀眾眼前,等舞台set好,燈光轉換,也帶出了現實與回憶的分隔。整個舞作透過「帽子」去扣住每個人的過往,而每位表演者的帽子款式也都不同,正也切合著「易製作」創團者們再聚首前,走的不一樣的路,看到的不一樣的風景。每頂不同的帽子下,貯存著多年來的人生風景以及不同的肢體,最終因為時間的「緣」聚集在這個空間上,呈現他們彼此間共同的語言——舞蹈。由於表演者們的身體都是歷經許多時間累積的記憶,雖然每個身體擁有不同的話語,但仍能明顯地看出身體能量的強弱。
後段舞台白燈亮起,加入的對話橋段,讓人覺得有些出戲,雖然有些對話讓觀眾發笑,也或許是為了與一開始的裝台情景相呼應,但以整體來看,這樣的安排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刻意。可以理解的是,這畢竟是創團首作,勢必想在演出中把自己創團的想法、企圖展現出來,但如何在演出與自我實現中取得平衡,對觀眾、對演出者甚或是對創作而言,這都是一個難以拿捏的課題,我相信創作者是有其能力將所想要表達的意念透過劇場的魅力傳達出來。或許將時空停留在帽子下的人生刻痕和沙發上的聚首緣分即足,而舞台白光下的「現在」就讓它盡在不言中吧。
《易色》
演出|易製作
時間|2017/09/16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