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寫實化之後《收信快樂》
3月
27
2015
收信快樂(野火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4324次瀏覽
楊皓麟(社會人士)

不知是由於幾年前的偶像劇加持還是劇本本身的魅力使然,野火劇團這齣第一號作品剛開賣不久便售罄,對於一個剛起步的劇團而言必然可喜,然而能否像劇團宗旨所言,旺盛的創作如同野火般延燒至下個作品,那可能還得添加更多柴火。

原著《情書》(Love Letters)中,劇作家葛尼(Albert Ramsdell Gurney)有個為人津津樂道的特殊指示──他不需要演員排練背台詞、不用佈景道具,只有一桌二椅,僅讓演員以讀信的方式演出。台灣大多演出的版本是十幾年前單承矩所改編,大幅改寫時空以符合台灣背景的《收信快樂》。不論是原著對於書信體的獨到執著,還是改編融合在地時空背景的涵義嘗試,他們都對於寫信、收信、讀信這種傳遞訊息的藝術有其一定品味並賦予特殊情感。那問題是,信件對於這齣製作的導演而言究竟有什麼意義?或是說收信、讀信的處理方式是有要讓觀眾理解體會的嗎?

演出一開始,兩位演員以中性的身分快速走向舞台,開始著裝、進入角色、講出第一句台詞。有趣的是,明明這些台詞都是一封封信件內容,可導演在形式上卻似乎要讓觀眾看到演員之間表現自然寫實的對話跟動作,不停地合宜化每句台詞的行為,好像兩個角色就在對方旁邊不斷分享彼此一般,其對談過程進行的相當快速、順暢。但換句話說,觀眾除了台詞提示外,幾乎從一開始就感受不到收信、等信、讀信的動作存在。反而這個製作對於「時間」的刻劃進行了不少意象上的著墨。從整個舞台的感官上來看,佈滿白沙的方框地板、置於後方上空的錐形沙漏箱、以及空中垂掛了二十幾顆愛迪生燈泡,絕對是一開始的視覺亮點。隨著演出開始,沙漏便似流水一般無法阻擋地提醒著時間進行,二十幾顆燈泡也隨劇中事件的推進,陸陸續續地熄滅,彷彿台詞「擁有就是失去的開始」是個大主軸般在整個製作中如影隨形。但在表演的時間表現上,橫跨李政國和陳淑芬求學、成長、當兵、結婚共四十餘年,對於兩位二十幾歲的年輕演員來說,可能表演上的猜測遠大於自身體驗。不免給人一種:從小學到結婚之前都表現自然深刻、真切動人,可惜之後的中年情感處理卻略顯得沉悶乏力、流於刻板。

這個製作許多創作上的必要性也十分令人疑惑。舞台上擺了三張紅椅、三張木椅、兩張黑椅,請容許我以如此粗淺的用詞形容那八張椅子,畢竟它們在用途和意義上似乎也僅是如此。原先以為演出有什麼特殊的椅子遊戲,後來發現好像只模糊地交代各個人生階段,而此規則也並無任何進一步發展,僅在視覺上留下如此狹小空間還要容納八張礙手礙腳的椅子,只有最後阻擋角色去路這點倒是發展得挺順利。許多件服裝掛在那些椅子上,兩位演員隨著劇中角色年齡的增長,更換椅子上的服裝。然而這個行為的必要性為何?如果只單單為了使演員入戲或視覺上說服觀眾,那造型的確很成功且寫實好看,但有無更有趣或更有效的做法,且不用讓觀眾看到演員急著更換衣服緊接下句台詞的窘態。就如同難以理解為何導演選擇讓女主角拿著一隻絨毛兔子娃娃來進行表演一般。

「我們將帶給您完全不同的《收信快樂》」是野火劇團在文宣上的誓言,對於碰到一些看過眾多版本、手法的觀眾來說,怎樣才算是完全不同、有獨到見解,絕對是舊劇本新製作的課題。像這麼一個著重語言表演的經典劇本,若欲製作一個與以往版本完全不同的新視野作品,或許得以從導演的場面調度──活用各部門產生的元素、意象、符號在四度空間中書寫,甚至挑戰其中時空背景來賦予新詮釋,導演才得以利用劇作成為新的作者,這個新製作才能有除了熱情之外的獨特意義。

《收信快樂》

演出|野火劇團
時間|2015/03/14 14:30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2樓藝文空間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臺北藝穗節中,能出現一個不以自己的肚臍為焦點,而以一種古老的生活經驗為關照,和觀眾或多或少的記憶有所共鳴的作品,是美好的。撇去技術上不夠完美的地方不談,這仍是一齣後勁很強的戲。(黃心怡)
9月
20
2012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
兩個劇目分在上下半場演出,演出意義自然不單純是揭示狂言的作品,而是透過上半場年輕演員演出傳統劇目《附子》,表示傳承傳統的意味,下半場由野村萬齋演出新編劇目《鮎》,不只是現代小說進入傳統藝能,在形式上也有著揉合傳統與現代的意義。
4月
0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