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嘶力竭的史詩《祭特洛伊》
4月
30
2016
祭特洛伊(陳少維 攝,金枝演社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2049次瀏覽
戴宇恆(臺南大學戲劇創作與應用學系學生)

十八年磨一戲,金枝演社帶著集結荷馬長篇史詩《伊利亞特》、Aeschylus《亞格曼農》與Euripids《特洛伊女人》的史詩劇作《祭特洛伊》來到了億載金城。【1】以古蹟城牆為舞台的環境劇場《祭特洛伊》,在如此磅礡的歷史厚度下,如何再現十八年前首演為人稱道的盛況?

台上,全體演員並列,由一位拿著香爐的演員帶領著眾人進行著劇場中每次演出前例行的「拜四方」儀式,此舉即為《祭》一劇定下了儀式性的的基調。「禮成」,帶領者一聲呼喊,演員們即跟著陸續下場,留下少年在場中央,燈滅、燈亮之後,戲就此開始。

《祭》劇分為五個段落,起:由一席素衣的巫女「招魂」喚回古國祭歌。承:被奪其童貞的特洛伊公主卡珊卓、修羅祭品亞格曼農之女伊弗吉尼亞的死亡婚禮「花嫁」。轉:特洛伊王子赫克托,與希臘第一戰將阿基里斯之戰役「修羅殤」。合:「祭亡」,特洛伊戰敗,赫克托之子里奧斯,被從高牆頂摔下,成為最後的獻祭,徒留赫克托之妻安渡美姬,抱著空氣,唱著搖籃曲,好似里奧斯依舊在她的懷抱。結:「安魂」曲起,「魂兮歸來,安然若夢;魂兮歸來,安住如如。」儀式完結。【2】

然而,《祭》除「拜四方」的「靜」外,全劇的主體顯得用力過度。在億載金城高聳的城牆下,搭配著視覺強力的服裝與化妝、渲染的燈光,再予以力度非凡的史詩台詞、演員誇張的身體及強烈的聲音(尤其句末幾字的拖音),好似劇中所有元素都試圖建構出史詩的浩蕩磅礡感,不免過於重了些。全長八十五分鐘的戲,幾乎堆疊出三分之二充斥著厚重感的表演,被壓得喘不過氣,令人難以承受。且在「花嫁」中,被當成祭品的伊弗吉尼亞之死,可預期的象徵血的紅布從城牆落下時,以及「修羅殤」中,慢動作和極快分出勝負的赫克托與阿基里斯之戰的武打橋段,經典場面再現於現今的劇場,是否仍為經典?筆者未曾見證十八年前的演出,但卻不禁思考,在《祭》劇被聚焦的「死亡暴力美學」如此的表現手法,對觀眾而言真的能感受到衝擊嗎?在觀賞完此次的演出後,筆者的答案卻是:「死亡仍舊,但暴力於我何在?」。

在劇場手法日新月異的改變下,如何能重新抓住當今觀者的目光,我想是對於往日劇作再現一個非常大的考驗。經典一再搬演,時間的一再淬鍊,金枝演社的史詩環境劇場《祭特洛伊》,會在日後寫下一如荷馬史詩中的詩意與浩蕩不凡,抑或是舊作重演中聲嘶力竭的喘息?鎮

註釋:

1.參照《祭特洛伊》文宣品內容。

2.參照《祭特洛伊》文宣品內容:劇情大綱。

《祭特洛伊》

演出|金枝演社
時間|2016/04/22 20:00
地點|台南億載金城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當扮演敘事者的少年緩步走向安度美姬時,過去、當下與未來的時間重疊作夥,彷彿裸身戴鈴,引渡魂魄的少年便是襁褓中未有具體面貌的幼兒,也是屬於每一段歷史遺民的記憶。(楊書愷)
10月
30
2015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
兩個劇目分在上下半場演出,演出意義自然不單純是揭示狂言的作品,而是透過上半場年輕演員演出傳統劇目《附子》,表示傳承傳統的意味,下半場由野村萬齋演出新編劇目《鮎》,不只是現代小說進入傳統藝能,在形式上也有著揉合傳統與現代的意義。
4月
0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