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的一抹純粹?《墨身》
5月
07
2021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15次瀏覽
宋慧樺(臺灣藝術大學舞蹈系在職碩士研究生)

「全世界是一個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都是一些演員;他們有時下台,有時上場,每個人的一生都扮演好幾個角色⋯⋯」像是莎士比亞的劇作《皆大歡喜》中所提到的這段話,《墨身》這個舞作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有點像是舞者們用自己渺小的身體,在偌大的舞臺上揮灑自己的生命,每一位陌生人,也都在創造著不同的關係、不同的角色。

舞作一開始在極簡的舞台上,微弱的燈光只聚焦於一名女舞者,緩慢蹣跚地朝著舞台後方移動,身旁不斷有慢、有快的舞者穿梭,搭配著忙碌令人煩躁的音效,就像是處於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紛紛擾擾的社會、科技冷漠的時代,充斥著對周遭環境人、事、物毫不關心的陌生個體,群聚後彼此有了互動、接觸,進而借助他人至頂端又滾落,重複著攀上又滾落的動作,似乎是想表達文宣中所提到「躁進求榮的社會」,又隨著畫面停留在其一舞者渴望著那拿著毛筆的舞者身上,為第一幕留下了許多想像空間⋯⋯

創作者以水墨畫為概念,搭配上時而磅礴、時而裊裊的東方音樂,看似已相當符合整個舞作,然而創作者卻同時運用了許多機械以及電子的亂世之音,將觀眾拉回到現實,彷彿在不同的時間軸上不停穿梭,舞者的肢體擺盪律動、凝聚、飄散,引領著我在觀賞期間亦有豐富的聽覺及視覺上的多層次感官刺激。

透過舞者在舞台上相互交疊、纒繞,彼此接觸、互相支撐、托舉、連結卻又離散,體現出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遠、近距離;而在黑色鏡面的地板上,倒印出來的畫面卻又像告訴觀眾,所見不定為真;創作者亦以燈光營造出空間上的強烈對比,光影之間彷彿是生命虛實,若有似無、若真似假、似是而非;身著黑色、白色服裝的舞者就像是在墨水中渲染、滲透、揮灑,那些赤身的舞者們與黑衣舞者們的互動,更像是生存在這個庸碌的塵世中,每個人都有的陰暗面,也許是情感、也許是壓力、亦或是X光片上我們不願見到的一抹陰影,雖然不知道創作者想表達的是否為如此,竟讓我感受到心中的一絲絲壓抑、心情上也有些許沈重。

接著青少年舞者的出現,那帶有些青澀卻清新、美好的肢體舞動,猶如掀起了名為希望的漣漪,異中求同的舞姿更宛如展現了學校中的小社會,這一段的音樂也配合著中國樂器,一瞬間空氣中瀰漫著東方香氣,讓人似乎落入了詩情畫意卻不失開闊大氣的水墨山水畫之中,我認為是個非常得宜的運用,也是舞作中讓人非常舒服的一段。然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是一名女舞者赤身緩緩穿上白色的衣裳,倚著男舞者穿上襪子,這一幕很簡單、很暴力,卻重重的打在我心上,狠狠的敲醒我,藝術,不就是這樣?就看您為他穿上怎樣的衣裝,如何點綴,又怎麼將他包裝,抽開這些緊緊捆綁的枷鎖,不都是一抹純粹?

「墨身,以身為墨,轉化墨性的身體揮灑。」如同本作的文宣,沒有一絲贅述,整個舞作僅用了一把象徵毛筆的拖把為道具,其他都由舞者紮實的身體質感及彼此之間的互動展現出創作者期望經由此舞作衍伸的自我覺察與省思,不得不說,這個舞作帶給每個生活體驗不同的觀賞者何如的感受,又會在幾時發酵,影響著多少陌生人的生命,舞作中的「留白」皆巧妙地成為新篇章的楔子。

《墨身》

演出|體相舞蹈劇場
時間|2021/05/01 19:30
地點|新北市藝文中心演藝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舞者的表演中,無論是肢體技巧跟情感展現皆在水準之上,在獨舞與群舞中讓情緒與肢體呈現為一體,淋漓盡致得表現出「以身體為墨,轉化為墨性的身體揮灑。」(朱蕙琳)
5月
07
2021
相似於德國舞蹈家魯道夫.拉邦(Rudolph von Laban)的動作分析論;克朗淳自箜舞圖畫彙整而出的六大元素,囊括了動力流(Flow)、空間(Space)等動力質地,同時也獨立出更精細的身體外在同步與內在過渡之三度空間系統。他運用這樣的邏輯來發展身體表現,同時牆上投影浮現出猶如主機監控軟體的頁面,時刻紀錄著克朗淳的動作速度、音樂振幅與一系列的控制端數據面板。這些面板並不具有回應過去、未來的功能性,彼時的時空已隨著克朗淳逐步放大自身的身體演出,將觀者從古老的傳說漸漸擺渡到當下的恆河上頭。
3月
18
2024
Cheken的祕魯山丘、農夫、巨洞、黑馬、煙霧、水與女兒,這套能指的編撰,原本是波瓦對戲劇的構想,但我們何不把它切換成編舞家基根-多藍視角下的Mám(愛爾蘭語)——意指隘口(mountain pass),也有十字路口的意象,是死絕、逃生或步入險境的未知與詭秘之境,還有牛軛、枷鎖等意,引申為踏上肩負重責的道路。再次回到《界》的開場,那是在煙霧中化身為公羊的普卡,驅魔儀式啟動,應是如此看待catharsis的煙薰,而不是概念已成經典、過於僵硬的左派現代版本。至於《界》的收場,儀式不枉費它給出的覺知素(percept),是收攏於它展開的恢弘氣象:起初,女孩身後逸出煙霧,逐漸籠罩全場,刺眼強光開始直射觀眾,台上的巨型風扇旋出強風,不僅吹散了瀰漫舞台的那團煙霧,且猶如颳起一陣形而上的歷史狂風,撲向我們,連人帶心被席捲、攜往不知所終的八荒九垓。
3月
12
2024
我們可以看見「因為/所以/然後」,在亞倫.路西恩.奧文的劇本中,並沒有絕對穩固的邏輯性,不同人稱的交互運用,一如碧娜.鮑許(Pina Bausch)舞蹈劇場中擅長的「重複」與「拼貼」。這種技法固然有其力度,但熟悉感也油然而生。而舞者的身體表現也呈現出族繁不及備載的程式化語彙,如「Lip Sync」的誇飾肢體、「純肢體」的流動線條,以及「虛擬劇場」般將物件藉由身體呈現等方式,筆者也是將其視為一種多元現象。在這種多元現象下的產物有時不免容易產生疲勞,但有時也會反應出極其特殊的化學變化於舞者的表演狀態之中,就像臺灣舞者林士評被塗成像科特尤斯(Kurt Jooss)《綠桌》中死神扮相,且身著紅衣女裝的姿態時,其呈現出的一種自信與迷人,不僅沒有令人感到絲毫突兀的違和感,反倒有一種牽引般的魔力引人入勝。
3月
12
2024
在這個充滿誠實與虛假、愛與欺騙的世界當中,《一個說謊,一個說愛》藉由舞者的肢體語言與口白聲響加強表現層次與力道,將視聽體感相互交融。無論是語調的變化、情緒的轉換,以及呼吸的節奏,宛如勾勒出生命歷程中種種起伏與轉折,使觀眾更能深刻地體驗人生中的起承轉合。而音樂、燈光與節奏的巧妙結合,將作品的情感層層堆疊令人心馳神往,打造了一場充滿感官刺激的藝術饗宴,帶領觀眾進入一段探索人類情感和關係的旅程。
3月
12
2024
群體的概念使肢體嫁接在彼此的肢體之上,在這裡鄭宗龍並沒有明確地刻畫動機,而是透過一連串的現象來回應無無明盡的意識觀想。這樣難以捕捉、不可視的質感,以筆者個人的直觀感受來說,同時結合編舞者自身人格與背景來進行梳理,《毛》有大部分的創作核心依舊是向其兒時的童年回憶「童乩」靠攏。然而無定向的身體路徑、見山是山的現象敘說,在許多舞者空靈甚至理性的面部表情底下,似乎蘊生不出我們刻板印象中的艋舺喧囂,對應到的是來自Sigur Rós其精靈般的夢境殘響,以及直入火山流質與冰冷空氣的地理風貌:自然現象,這恐怕是理解《毛》更好的方式,同時也是編舞者如冰晶般構築舞蹈肢體的其中一種可能也說不定。
3月
12
2024
單人與雙人,彼此競逐、啃噬,耗盡力氣倒地,像信任遊戲般的無所顧忌地傾倒與反推,手腳彼此纏繞包覆,時而高低錯落,時而平行的位置,無聲地藉由一個又一個的動作,引領關注探討「關係」中的衝突、調和與平衡。觀眾在之間,尋找自身的觀看位置,往復上升和墜落,帶入不同的情緒狀態。呈現出我們,不只是在愛情上的渴望依賴,卻因為各種生命中的不確定性(順利接住、碰撞諸如此類的),會遲疑、疼痛、難過和快樂,於是選擇欲拒還迎的日常樣貌。
3月
12
2024
基根-多藍以自己的故鄉,位於愛爾蘭最西南邊尖端的丁格爾半島(Corca Dhuibhne),作為創作的發想,在這個山多而細長的半島,每一處蜿蜒路徑的盡頭都是一個未知的所在。回應著《界》當中,舞者們每一個用盡全力與無所顧忌的舞步,彷彿將內心的壓抑一次爆發,他們在舞台中穿梭,在彼此中摸索,想在與他人不遠不近的關係中找到自己的定位,但沒有一段關係是穩定的,他們只能用身體的極限表達情感,至少在這個當下,激昂的情緒是證明自身存在的證據。
3月
11
2024
雖然,在觀看的過程,偶爾會不時閃現暗黑舞蹈(舞踏)的影子。同樣從黑暗醜陋而生,同樣在思考生命與死亡,孤獨與自我。然而兩者不同的是,舞踏以反叛西方美學傳統出發,抵抗當時日本社會情境,使「用異質性的活力顚覆一個宿命的日常規律」【1】為核心,從而透過身體轉化出對生與死,對肉體解放的思考。因此舞踏手近乎全裸,身抹白粉,以蟹足、匍匐、扭曲動作為主是為突破傳統美學。
2月
1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