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 (gender)出現於六零年代末期用來取代生理性別對於性別解釋的主流地位。性別觀點的出現幫助理解性別氣質如何在不同社會與文化脈絡中如何形塑出不同的性別氣質。性別化的行為與態度如何在社會規範中成形以及性別展演在不同社會展演,除了在個人層次化,也是文化的一部分。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三個原始部落的性別與氣質》在當時透過了民族誌丟下了這一顆震撼彈。性別的多重面貌既涉及了社會結構,也在社會中分化成不同的行為習俗。以傳統戲劇在現代的轉型,例如受到在上世紀二零年代由於大正風潮與國外平權思潮下女性演員重新走進了傳統禁止的梨園,完全不同於與京劇成形在明清因為對女藝人禁止的社會氛圍了。性別與劇場角色的重構除了劇場內部的性別語言外,與社會氛圍有著極大的關係。《湯谷龍陽》透過龍陽之癖與當代性別角色對話或許也想要試圖抓住著與打開一種同性愛的面貌。
關於男色,或許近年來由李漁《無聲戲》的《少年金釵男孟母》最為成功。不過有趣的是《少年金釵男孟母》依舊透過服裝裝扮來強調著陰性氣質的存在與性別流變。而在現代戲劇中著眼於性別,如《蝴蝶君》、《歐蘭朵》,也有著透過男女角色互換達到特殊戲劇效果,例如《姐夠甜.那吸》、《服妖之鑑》等作品也大量使用著服裝與性別展現來產生多重性別流變的面貌。但《湯谷龍陽》並不屬於此類,在劇本與演出策略中《湯谷龍陽》採取著BL劇的手法,直接以男角演出龍陽君、魏安釐王,但傳統京劇如何演出男情男愛,這是這齣劇本的野心,但也正是其問題所在。
現代京劇對於男色的描述有時在戲劇中是從個人性別展演在前台與後台社會展演的扞格來描述,例如梅蘭芳的文化符碼,或是《彭公案》透過一種非常態的視角,描述著性慾的不正常關係。《湯谷龍陽》這個劇碼,則相反的試圖要重寫在當下的性別文化中如何對於同性性慾的肯認。《湯谷龍陽》的劇情軸線從歷史典故以睿夫人穿插武將龍陽近身護衛進,描述龍陽君與魏安釐王的同性愛情愫。《湯谷龍陽》的手法以抒情手法展演這份同性情愛在意外悲劇中的離別。睿夫人在舞台的動線雖有妒忌形象,但相對下並未產生不同婚愛觀點上的衝突,這一點在舞台上的演出相當可惜。
戰國時期的性別關係是否得想像成為當日的性別議題,則是表現手法上策略的選擇。或許在語言層次上戰國時期除了透過山海經的意象之外,如何在語言藝術中將這些幽微的性別文化鋪展,或許帶有曖昧色彩的楚辭等文學應可在多加斟酌與提供互文對話的層次。再者,在身體語言中,正因為《湯谷龍陽》的企圖,會讓人好奇到底《湯谷龍陽》如何發明一種新的肢體語言描述京劇體系中的男男之情、斷袖之愛,這可惜應該更具備企圖地去從京劇身體中找尋其展演方式。一般的交遊又如何昇華成為具備曖昧的特殊關係呢?
隨著台灣劇場越來越多戲劇著眼與性別政治,但許多傳統戲劇也有著自身性別分工與肢體性別化的特殊時空背景,如何在性別政治的關懷中同時面對既有的表演限制以及重新活化藝術對於當代時空的關係。《湯谷龍陽》選擇不以服飾裝扮簡單化解性別氣質的表現方式,但性別氣質在原本生旦淨末丑的語言中又如何重新分配與想象呢?在這一點上也許《湯谷龍陽》對於當代劇場的意義也得以顯像,也唯透過新角色與新的戲劇語言的出現才能更進一步地將一種曖昧的同性情愫轉化成新的男女關係,打開傳統戲劇的疆野。
《湯谷龍陽》
演出|臺灣京崑劇團
時間|2016/11/26 19: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多功能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