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城市與人《攣.城》
11月
18
2014
攣.城(稻草人舞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71次瀏覽
樊香君(專案評論人)

從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作為靈感出發,稻草人2014年「創作科技跨界專案」作品《攣.城》,結合新媒體藝術家王連晟的新媒材「調光智能薄膜」與影像創作者黃聖傑。藝術總監暨舞者、編舞者的羅文瑾,在座談會中直言並無轉譯或再現文本的意圖,而是一反過去大多從人的角度看人如何被城市的環境影響,以及人在城市裡生存的各種狀態,這次她將城市擬人化,《攣.城》變成有感知與靈魂的人。

先不論到底看不看得見城市,我比較好奇的是,人呢?

也許編舞者的論述有些巧妙的解釋了這個問題,因為舞作重點在於把城市擬人化,從城市的角度出發。這時新媒材「調光智能薄膜」與台上16個方形柱-大小不一的內藏冷陰極(燈)管,就成了重要的舞台裝置,除了具投影幕效果外,媒材自身通電後透光與不透光特性也讓城市多了一個從內在表達的效果。這樣的媒材效果,讓城市不僅限於投影機所投射的外部樣貌,因為媒材通電後自內部照射的光源,更讓舞者彷彿化身城市內在的肌理、血脈甚至靈魂般穿梭其中。

然而,想進一步追問的是,這個城市的靈魂或血肉是甚麼?舞作開頭一陣創世紀般聲光轟炸下,可以看見象徵靈魂的舞者從廢墟中緩緩爬出,隨後的三個片段,〈夢.城牆〉、〈夢.陷阱〉中,舞者大多做為裝置內部為光學效果得以產生影像的物,或者是隨著水波影像一同漂浮流動的元素,讓舞者只是在光影、象徵層次上作為城市內在的血脈、肌理。在〈移動.城市〉中,舞者好不容易開始在方形柱間,具動能的竄流與奔走,卻為了處理方形柱之間必須的位移,在光影效果間迷航,在音場能量中被消磨,只顯徒勞與扁平。

但有趣的是,舞者為了服務舞台裝置方形柱的位移而顯身體徒勞與窘迫狀況,反而意外地帶出了組成城市靈魂不可迴避的問題,也就是「人」的問題。雖然第四個片段〈菱形城〉,即是處理結構中階級的隱匿與顯現,由一名舞者站在方形柱堆積的菱形城制高處,監視著結構中兩位舞者動作上此消彼長的關係,象徵階級中的人與權力,接著,當一位舞者深入不透明的結構中,結構表面甚至投影上內部即時狀況。【1】然而,無論如何在階級權力上描繪,〈菱形城〉中的人,就算掉進了象徵階級的結構底部,大概還是悠遊自在於其間,動作滑順、攀爬自如。不若前述舞者一邊舞動、一邊移動方形柱而消磨掉本來該是充滿動能的狀態,倒反而體現了徒勞;也不若某一幕燈光集中在羅文瑾身上,舞台別處皆黑,充當小黑人移動方形柱的舞者卻在場面調度間,因白色服裝且眾多人數顯得突兀而窘迫,種種舞者與舞台裝置間因調度上必要的互動,倒是點出了城市靈魂之所以存在不可跳過的思考:關於人與城市間關係的問題。若城市是有靈魂與血肉,那是從何而來?一切必須回到源頭想起。

若從編舞者的創作論述來看,城市固然可以擬人化,當然可以有血有肉有靈魂,但想進一步追問的是,這個城市的靈魂是甚麼?組成城市靈魂或血肉的是甚麼?我想「人」或「人與城市」等問題無法迴避,若無法在此根本問題上做推進,舞作中的舞者便真如編舞者所言成為「物」一般,【2】但卻只是在功能上,而非基於思考上的推進而得到的觀點。舞作也只能停留在舞者與聲光效果互動等再現層次,以及舞者為應付這些份量不小的方形架構而疲於奔命。

註釋

1、據藝術總監羅文瑾在演後座談會所說,是舞者手上持一小型錄影機深入結構底部並即時投影。

2、座談會中,藝術總監羅文瑾提到這次想讓城市像人,舞者像物。

《攣.城》

演出|稻草人現代舞團
時間|2014/11/14 19:30
地點|松山文創園區多功能展演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做為後進的創作發表平台,賴翠霜的「獨自跳舞」舞蹈創作平台提出了自編自跳的條件,並以非典型空間做為對新手編創者的挑戰,而以非典型空間做為展演之處確實有別於其它編創平台。
9月
24
2024
人生如戲,信者得救。人可以被符號迷惑,但一個簡單的動作又可以令一切淪陷,強制排卵確實是宗教般瘋狂的行為。
9月
17
2024
他針對當代身體雕塑與城市風景的疊合與擴張,嘗試在物像與想像的透視中,以凝視手法來延展其作品有限性的通透之作。
9月
17
2024
主辦方與四位創作者的相互合作與調度,為平台找到了一種極具特色的策展方法。這不但使創作者本身能進行創作經驗的積累,更替主辦方蘊生了頗具辨識度的平台樣貌,承接過往不同單位的策展養分,進而開拓一條全新的大門與方向,將整場製作形塑出一種小型舞蹈節的流程與規模,使得四首作品能夠各自獨立之餘,也得以串聯成為一檔完整的製作演出。
9月
13
2024
回到作品本身,蘇品文身體所呈現的,正是此種複雜性,引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或許互有矛盾,互有岔出,卻又能走出另一條路。最重要的是——撇開層層論述不提——蘇品文的演出總讓人感受到某種細膩關照,關照所處環境,關照自身,也關照與之互動的周圍觀眾。
9月
11
2024
霎那間,觀者和舞者的界線被戳破,整個庭園在觀眾的或站或坐、舞者的漫步和靜止中形成一幅畫,我們又再次被融入作品之中,共同成為鬧市轉角的一幕風景。
9月
07
2024
如果我們期待在《惑》中看到更多,那迎面而來只有一股渾沌而無定向的氣團。但如果我們在《惑》中放下期待,遇見的將會是一股沉浸式的流浪與沉澱。從舞者黃立捷與鄭希玲精湛的雙人舞中,我們可以判斷《惑》之中仍舊有具傳統性、屹立不搖的主體所存在著。然而《惑》的本體並非在這些肉眼可見的純肢體身上,而是其身後的投影,以及那些被驅使的當代藝術/科技藝術。
8月
16
2024
什麼能是劉奕伶的parrhesia呢?這是發生在劇場裏的事,入場時刻還替觀眾備酒,迎賓,也是她將要be real之前,舒緩氣氛。她面對的是觀眾,有粉絲、朋友、同好、學生、老師、學者、劇評人或藝術機構各式人等,而她已勇於說出她的事了
8月
09
2024
這裡的故事也有其地域性,《毛利亞》是一個只屬於台灣排灣族來義部落的神祇的故事,生活在此地的人以及家屋,都是它的主角。觀眾只是跟隨其中,跟隨一路發現的石頭與腳印從而踏入遠古的故事,神話故事的真實性,使整個作品充滿生命力。此地的人/觀者以歌謠複誦表演者哼的歌,沒有一首歌是當地人不知道的,小自孩童哼唱的童謠、大自耆老長輩深入骨髓的曲調。每一個參與者要做的只是把自己讓位給演出,並讓時間繼續展開,只需浸潤其中。
8月
05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