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舞創作以嘉義縣當地環境為發想,舞者們在排練的過程中走入當地與居民互動,將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融入舞作,加上表演者在該地生活所產生的感受,共同創作出《溫叨》,以「家」為主題的環境舞蹈作品。
演出開始,舞者在荷花池的一側草地上,池塘對面是觀眾,離表演者有一大段距離,從此處望過去只能看到小小的人隨著音樂律動。首先是藝術總監與觀眾互動,他邀請一位觀眾與他在荷花池中共乘小艇划到對岸,而後帶領大家走到舞者的那一側。在行走的過程中,可看到兩位黑衣舞者拿著小板凳邊跳舞邊跟著大家前進。觀眾到達定位,可看到另外兩位舞者在草地上,剩下的舞者引導觀者入座,並遞上茶與防蚊液。上述過程打破表演者與觀眾間的界線,將環境營造出家的溫馨感,讓觀眾產生共鳴,入座時如同來到友人家拜訪或是回到自己家中,由此觀眾亦成了表演者,一同在戶外草地上演出。
觀眾就坐的同時可以看到草地上兩棵樹之間繫上繩子,一位黑衣女舞者背著另一位舞者正在晾衣服,而後出現男獨舞者。唯一的男舞者,不禁讓人連結到傳統家庭結構中的男性角色,獨自一人在外的形象,而黑衣女子如同母親角色,肩負家中責任。
草地上五位舞者,如同孩子般輪流清唱兒歌〈家〉:「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並同時搭配以手語為基礎延伸出的舞蹈肢體動作,舞者們在小凳子間移動,步伐輕快,彼此間相互追逐嬉戲,帶出童年的單純美好。唱完兒歌,眾舞者變成小麻雀飛舞,將黑衣女舞者送到樹上,然後當場拉下被晾好的衣服並換上。換完衣服的舞者,可解讀成孩子離開童年進到另一階段,同時,他們也換上了相同的白色鞋子,讓人聯想到進入青少年以後的階段,人們試圖在自我獨特性與社會大眾同質性之間尋找平衡。
舞作從一開始大人背著孩子的意象,到後來黑衣舞者上樹梢,呈現出大人看著孩子們在外闖蕩。五位舞者在草地上不停行走,時而腳重踏、甩手或扭轉身體,以展現自我與社會間的衝突感。一群人往同一方向行走前進,但有一人不想朝該方向卻被逼著跟上,草地上輪流有一人奮力地奔跑,試圖掙脫眾人的束縛,這樣的壓力可能來自於家或者社會。家帶給人的感受是五味雜陳的,有快樂純真、也有壓力痛苦,如同舞者們時而互相合作玩耍,時而互相壓到對方身上,或是阻擋撞倒正在奔跑的一方。
上述過程全記錄在黑衣女舞者的眼裡,她一直坐在樹梢上看著草地上的舞者們與觀眾。舞作最後,草地上所有的舞者拉下原先被換下而拋到繩子上的衣服,直接往外跑出草地,只留下一直在樹梢上的黑衣女舞者,筆者理解成家中孩子長大後離家,剩下母親在家,而母親仍堅毅且溫柔地留守著,只為了讓孩子有個地方可以隨時回來休息,那就是家。
除了上述舞作內容,看嘸舞蹈劇場亦透過語言文字傳達出「家」的意象,即指舞作命名《溫叨》,以及使用兒歌〈家〉。其中,舞作以台語命名的用意在於,演出與嘉義縣當地環境結合,觀眾群多為當地生活的人,嘉義縣以台語為大宗,故《溫叨》能讓嘉義縣當地居民備感親切,更能感受到家的感覺。另外,演出時間的安排,也緊扣著主題「家」,選擇在下午五點的時間,進行近半小時的演出,正好是太陽下山人們回家的時刻。
《溫叨》在舞蹈動作上未必一致整齊,場上的奔跑未必與事前排練相同,但正因這樣的不固定性,反而讓人感受到更自然且真誠的對家的情緒,時常是直接且超出理智原則的。看嘸舞蹈劇場試圖在傳統舞台外找出另一種可能,《溫叨》可說是具創新突破潛力的作品,作為環境舞蹈,除了能模糊觀眾、表演者與環境的分界,更能展現出作品的專一性與獨特性,專屬於嘉義縣表演藝術中心的荷花池旁,且在不同的時間、氣候與觀眾群下演出都會有不同的呈現。但筆者認為,除了觀眾就坐前,舞者、觀眾與環境間的距離拉近,其他大部分的時間,觀眾與舞者之間似乎仍停留在觀看與被觀看的關係,觀眾甚至容易因環境的變動而分心,例如蚊蟲或天色,反而可能因此斷了跟表演者及環境的連結,這是創作者需面臨的挑戰。
《溫叨》
演出|看嘸舞蹈劇場
時間|2016/11/19 17:00
地點|嘉義縣表演藝術中心荷花池邊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