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鬆了一口氣的光日白夜《不睡覺的Lulu》
12月
29
2014
不睡覺的Lulu(高雄偶戲節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17次瀏覽
林育世(專案評論人)

由來自Angers的法國頑皮鬼劇團(Groupe Démons Et Merveilles)發表於2009年的偶劇《不睡覺的Lulu》,法文的原劇名為《Lulu Nuit Blanche》。Nuit blanche,中文字面直譯為「白夜」,就是失眠的意思。2011年在香港演出時,劇名譯為《精靈寶寶愛夢遊》,將重點放在劇中瑰麗奇幻的想像場景,但實則與劇中精神有點距離,因為小主人翁Lulu在劇中其實是硬撐著不睡覺與無法入眠兼而有之,並非夢遊(somnambulism)。在台灣演出的劇名翻譯,則捨去了原文的詩意,而多了點模擬幼兒的任性,與以父母角度帶著親暱而帶點責備口吻的多重寓意。

家裡有著與主人翁Lulu一般年紀幼兒的台灣家長,大約都是經日本動畫與漫畫的大量洗禮度過成長階段的。被日式動漫風格人物的美型與可愛風格深度影響的家長,一開始對劇中人物Lulu的造型險些有些不能適應,稀疏的頭髮與膨大的小腹,再加上很容易被誤解為鬍渣的滿臉雀斑,家長們大概得再繼續判讀其他的訊息與徵象,如童稚的肢體動作,與手中閱讀的童書,才能不無狐疑地確認這個體型龐大的主角是劇中的主人翁幼童Lulu。但滿場的小觀眾們則是無縫銜接,從Lulu一出場就叫聲笑聲不斷,完全沒有聆賞閱讀的困難。唯一會被小觀眾們注意到的是,舞台上Lulu床上的法式長枕跟他們生活經驗中的枕頭大不相同,而此起彼落地有小孩驚呼:「她的枕頭好像糖果!」

在劇中,Lulu是個不甘心到了就寢時間就乖乖上床閉眼睡覺的小孩。一開始先在房裡東摸西摸,翻著想必被她翻過無數次的童書,但隨著想像力被無限地挑起,彷彿房間裡的所有物件都活了過來,在房間裡翻騰嬉鬧。被子捲到地上,玩偶在床頭與櫥櫃間玩著捉迷藏,就連襪子都躲到床底下去開著狂歡聚會。本劇導演並擔綱演出Lulu人偶的Hélène Taudière在演後的簡短答問中說,這些橋段都是來自童年的記憶,在睡前熄燈的房間裡,一切物件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命,在小孩子看不清的黑暗中跳躍嬉戲著。

失眠,對許多身處M型社會的台灣成年人而言,絕不是個陌生的課題,我們在生活中因焦慮壓力而無法入眠。但(本劇中)幼兒的失眠,則類似想像力的過度作用而讓大腦過度興奮活躍,對房裡的物件所產生的驚怖想像也僅屬於奇想的層次,而不致於成為一種壓力的病徵。如大部分的兒童劇一樣,這齣偶劇面對的是三至六歲的幼童與陪同他們進場觀看的父母,等於是必須面對兩個不同世代的觀眾群。在場內所有的小觀眾近乎瘋狂地熱烈回應舞台上Lulu逗趣的肢體語言時,台下有為數一半以上的觀眾在試圖確認與閱讀這齣法國偶劇帶給他們的壓力測試;舞台上的Lulu的臥室一定不危險,但對成人觀眾而言,失眠總是指涉著某種壓力來源,也帶著某種生活與精神失序暗示的可能。成年觀眾在看到進入淺寐狀態的Lulu又因為夢見被剪刀等利器追趕而嚇醒,想必心有戚戚焉而又心中五味雜陳地慶幸這不過是兒童劇,總不能出現太限制級的鋪陳。

最後Lulu因為夢見與自己最愛的童書內容相關的星星後,終於想像力昇華帶她進入了深度熟睡,這真是最適合台灣父母的典型療癒式結局。法國平面媒體le Courrier de l’Ouest曾給了這齣偶劇如下的評語,《這齣劇如此奇妙,有趣,且富詩意。劇中無一字台詞,卻又揭露了許許多多…》(“un spectacle magique, drôle et poétique. Un spectale sans parole et pourtant si parlant”)。我們當然同意這齣劇有這樣的架構與內涵,尤其是所有的兒童劇都有一半的觀眾是心事忡忡的成年觀眾時。

《不睡覺的Lulu》

演出|法國頑皮鬼劇團Groupe Démons Et Merveilles
時間|2014/12/21 11:30
地點|高雄市立圖書館總館小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寶島一村》不僅是一部關於眷村的戲,更是一場關於「如何再現歷史」的劇場體驗。它讓觀眾在回味與疑惑之間,重新經驗歷史作為一種活的行動——可被身體感知、也可被再度想像。
11月
14
2025
《了解了》有以表演者本身精湛實力收服觀眾的讚嘆,也有在觀眾佈下的陷阱裡努力存活下來後的拍手叫好,段子《ABC》結束得無厘傻氣,觀眾仍報以客氣禮貌的笑聲作為回應。
11月
12
2025
然而刺激越是強烈,亞洲就越是被概念化與抽象化。以小吃攤為中心的雙層設計,更強化了「亞洲作為他者」的舞台效果。當兩位食客上前,他們碰到的不是在乙支路三街或者西面經營布帳馬車的某位南韓大叔,而是旅外已久、表演資歷深厚的Jaha Koo。
11月
07
2025
當所有藝術形式都可自由融合,馬戲若不再以其獨特的身體語彙說話,終將在劇場化的潮流中被同化。而《奔》的美,在於它如何赤裸地呈現了這個時代的疲憊與矛盾——亦讓我們看到馬戲正奔跑於兩個極端之間:渴望成為詩,但也害怕失去根。
11月
07
2025
兩個移動遊走式演出,不約而同皆以環境為主角,由於人的行動及介入而構成新的意識邊界:直視早於人類存在的世界,裸裎人類存在的本質。劇場創造了一場集體在場的無人地帶,讓人重新體驗:為何是人?因何而活?
11月
06
2025
《2064:奧運預演》誠然是一個較為「獨派」理想主義式的想像。能夠處變不驚、能夠包容異己,甚至在坦克出現時人民會齊心擋在槍砲之前。除了作為「他者」的 Ihot,以及最初搶評審席的辯論戲碼之外,少了些較為矛盾或對立的聲音。
11月
05
2025
《2064:奧運預演》並無意處理上述現世預言般的想像,因而讓「未來」成為「不可能的現實情境」之代稱,藉由翻轉不可能為可能,將現實世界因「幾乎不可能發生」而缺乏著力點的諸多爭論搬上檯面。
11月
05
2025
我們似乎看見一種政府社區大學和民間的力量集結凝聚的可能性,這似乎就是社區劇場未來發展的一條重要的坦途和路徑
11月
03
2025
為了活下,舞台上的「我們」不斷溝通、搶奪、逃離、追尋;而當重組一再失敗後,我們將發現自己依舊是重組之前的我們。實際上,在單純為了活下去之前,「我們」並未真正存在,只是被欲望與想像拼湊出的幻形。
10月
31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