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如(國立臺灣大學戲劇系學士班)
出身名門,遭逢亂世,為了「嫁個好人家」而纏的足變成了在青樓中獵奇的對象。一個身處時代更迭的女人,在半生的身世浮萍之後開始為自己、為後人做出選擇。
《金蓮纏夢》作為嘉義梅山三部曲的最後一部,從形式上來看,融合了前兩部作品。在結構上,基本回歸到《美人尖》中的單線敘事,雖然以孫女阿梅作為開頭和結尾,但中間部分還是按照時間順序完整講述玉娘的生命故事。而角色上,則是啟用了第二部《梅山春》三位旦角主演,三人分別飾演花玉娘「花魁、持家娘、奶奶」三個人生部分。單純的單線敘事有利於觀眾接受和理解如此時間跨度之下的變遷,而演員的排佈也確實配合了角色不同部分所需要呈現的狀態。可以說這樣的架構是非常恰當的。
回歸到劇情中,《金蓮纏夢》以三寸金蓮為核心,通過它在花玉娘不同人生階段扮演的角色,以小見大的展現女性在大時代之下的努力與轉變。對於出身名門的花玉娘而言,小腳本可以是她嫁得好的籌碼,此時小腳於她就好像於首尾出現的孫女阿梅一樣,代表著一個看起來美好的前程。然而當亂世來臨,千金小姐落入風塵,這雙小腳雖然讓她得以自保,但猥瑣嫖客日日的垂涎又何嘗不是一種更深的侮辱。這時的玉娘只是希望能夠有一良人依靠,她並沒有真正意識到小腳的束縛。直到她真的嫁給了富商李松,在丈夫流連煙花、敗盡家產之時,家庭沉重的壓在肩上,玉娘才意識到這雙畸形、病態的腳鎖住的是女人改變自己命運的一切可能。
劇中玉娘這一角色的轉變是非常順暢的,這樣的順暢與演員的表演密不可分。戲曲唱詞畢竟相對委婉,但是當蕭揚玲真正將玉娘在林中產子時的絕望、面對負心李松的憤怒表現出來,才讓觀眾真正可以共感發生在玉娘身上的世道不公、命途多舛。
不過,這樣對於單一人物的極致刻畫也就會導致整個作品過於冗長。在全場兩個半小時的劇情中,情節點是並不多的,並且交代情節的方式還是集中在人物的心境抒發。這固然可以引起觀眾的同情,但是也會使得情節略顯單調。尤其以第七場中玉娘與無雙惺惺相惜的情節為例,便很值得在前面的劇情中更多的鋪陳出無雙的人物性格。
除此之外,劇中人物也有些臉譜化的傾向。為了主題表達,玉娘必然做出需要正向的人物選擇,但是許多時候玉娘的正向和堅強是不明確的,例如林中產子一場,其絕望感合乎情理,但是為母則剛的到來卻有些生硬。而與無雙的和解、選擇不讓孫女纏足都有這樣的問題。從結構上來看,這樣的安排沒有問題,但或許可以多一些鋪陳。
纏足作為束縛女性千年的陋習,在現當代確實存在被忽視的情況。豫劇團能夠正視到這一點,並且將這一個陳舊的文化符碼解碼到老嫗可懂的戲劇作品中,讓更多的人正視這一問題,可以說是極關鍵的一步。
《金蓮纏夢》
演出|臺灣豫劇團
時間|2022/5/21 14: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大表演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