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與不動的劇場演繹《守夜者》
11月
07
2012
守夜者(李欣哲 攝,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688次瀏覽
林乃文

英文劇名叫” The lives of P”,靈感來自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亞(Fernado Pessoa,1888-1935),他和他虛構的 72 個異名者,和他的劇本《航海者》。在270坪大的烏梅酒廠又深又闊,兩排樑柱猶如長廊,空間後段是演員化妝室,中段由幾片白色背板和一截白色伸展組成主表演區,前段是觀眾席。戲的上半部,黑白簡潔色調,以投影、理性話語、意象式表演,模擬佩索亞禁閉的心靈空間。闖入無數佩索亞分身的分身後,進入後半部,主角移向肉身被禁閉的翁山蘇姬和王丹,革命主題淹沒了之前「靜止劇場」的概念,喧喧然的形式則搗毀了之前的哲思氛圍。

哲思式的語言充滿分析、思辯、缺乏動物性。鈴木忠志曾批判現代劇場運用太多非動物性能量,今日前衛劇場若反叛線性敘事、反叛對白式語言、反叛觀眾投射情感,而遺失了動物性能量,未能抵抗充斥現代人感官的平面聲光影音,只不過是表層的反叛。動與不動,絕非動物性有無的換喻,因為即使肢體靜止也可以很有動物性,物質和空間也可以是動物性的。

舉例來說,三名女子裹在密不透風的黑色禮服裡,端坐於舞台上,她們不是莎士比亞悲劇《馬克白》的三女巫,也不是貝克特短劇《來去》(Come and Go)的三個女人,而是佩索亞《航海者》的三名守夜者(watcher),分別代表過去、現在、未來。她們的身體雖不動,白色背幕卻映出不安於室的影子。劇作家被她們哀悼入白色棺材內沉睡,劇中人反活生生地叨叨絮念不絕。躍動的意象比動作更有動物性。

又如梁菲倚飾演的守夜者提燈攀走在斜船板上,另一端抵著緩緩起身的陳柏廷,也是一個生動的意象,勝過千言萬語。如果動與不動的概念,可以跳脫靜止的表層意義,化為動物性的意象與聲響,那麼在劇場上就可以成立,「動即不動」,否則概念仍是概念,冰冷抽象,比古典寫實劇的社交台詞還要死氣沉沉。

看到擅長以物質、空間、表演塑造意象的莫比斯,如此焦急追問劇場的意義、市場的意義,試圖與社會對話,令人有些傷感----莫非台灣的戲劇市場已容不下純藝術的空間,讓創作者焦慮得不敢僅僅「單純」地演繹「自我」、探掘形式?革命是另一種充滿動物性能量的行動,談論革命,若僅是符號遊戲,則將比介紹佩索亞的語言還要表層。

《守夜者》

演出|莫比斯圓環創作公社
時間|2012/11/03 14:30
地點|台北市華山1914文化創意園區烏梅酒廠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整體元素相當龐大複雜,文學家與其創作的角色、搬演的真實與虛構、反抗者的精神與生命、劇場行動的可能性…,結果很不幸的是,導演似乎無法整合駕馭本劇,破碎的片段場景將整件事越說越沈重,無法引領觀眾認識創作者對於此座迷宮的詮釋。(謝東寧)
11月
05
2012
在《小雪》之中,余品潔猶如巫女,召喚父親一同想像未能完成的歸鄉之旅,進而和自己重新繫上親緣的紐帶;余父同時又是生命的先驅者,與女兒一體雙身,為年輕的靈魂們指路提燈。
8月
14
2025
它在改編的過程中雖有創意閃光,卻缺乏整體敘事的掌控與主題的聚焦。整場演出改得不夠果決,也寫得不夠深刻,既無完整承襲原著的精髓,也未能發展出自身的獨立語言。
8月
07
2025
五位表演者齊步同行,持續向前進,象徵生命進程,是有力量的設計,且引人共鳴!可是,利弊同在──也正是在此刻,五人之間在能量專注度、表演意識投射狀態的的差異顯露無遺,並未能做到「同在」。
8月
07
2025
在為《至尊大劫案》進行各種意義詮釋時,也不該忘記這是一齣台灣劇場並不那麼常見的喜劇。破除「文以載道」的沉重壓力,所有影射點到為止,《至尊大劫案》以精準的舞台調度、突如其來的轉折、演員絕佳的默契與丟接節奏引人發笑
8月
05
2025
《流經歲月》整齣戲可說充分做到「是展場也是劇場」──在長方形偏狹窄的甬道式空間裡,表演敘事內容緊密地搭配著展覽單元的時空軸線;而且,演員和觀眾的距離十分接近,容易產生聽故事的親密感,也不難認同劇中角色傳達的情感,憧憬未來幸福或是悲憤抵抗等等。
8月
02
2025
然而劇場的演出畢竟產生了一個新的文本,因而阮劇團的剪裁與重製,就不僅僅只是關係到在劇場條件下,如何為代言原作而調整敘事策略,同時也創造出了劇團對於「鄉土」的閱讀態度。
7月
25
2025
該劇倫理預示趨向某一劇場重要議題:情感的處理是否一定要走向極端的宣洩?劇場能否承擔「情緒節制」的美學創作?
7月
18
2025
小狐狸這一段從原鄉到陌生地的遷移歷程,彷若當代高移動率、移工人口與北漂的狀態,使得《還沒有名字的故事》不只是一齣成長童話,更像一面折射現實的萬花筒。
7月
10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