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吳岳霖(2023年度駐站評論人)
《和合夢》有五組關鍵詞——歌仔戲、現代戲劇、沉浸式、場域限定、酷兒【1】——作為宣傳,作為命題,也成為陷阱。
「歌仔戲」與「現代戲劇」是《和合夢》的表演形式,行進中可明確看到分區演繹,亦有逐漸轉化、融合的過程。這服務著主要文本——明雜劇《男王后》和清雜劇《梨花夢》,以及用以串接與延續的原創劇本,並於最後一場「離婚典體」混合形式與回應文本,體現「酷兒」的古今意涵。
另外兩組關鍵詞「沉浸式」與「場域限定」,顯而易見地引誘我們跳進去——我們,其實包含觀眾與創作團隊。
「沉浸式」與「場域限定」互為表裡,我們於臺灣戲曲中心的移動間製造了參與與觀看。「沉浸」似乎操弄著我們,在演出開始前被要求戴上面罩,而在戴著面罩時多是「不存在者的觀看」為主——居高凝視陳子高與杜蘭仙在夢裡相遇、在俱樂部裡看其凋零等;而在表演者要求觀眾拖去面罩,才拉高參與成分,成為一同「出櫃」的象徵,並一同參與同志遊行、離婚典禮等,成為現場的一份子。
若以此角度解讀,會意識到《和合夢》可能不夠統合之處。舉例來說,開場的仙子仍拉著戴著面罩的觀眾跳舞、互動,仿若觀眾是劇中的一部分;或是,在俱樂部時,演員對於碰觸到觀眾、坐到觀眾的位子,仍有意識到觀眾的在場。其實都削薄這層解讀,但若無這層解讀,只為劇情中的「出櫃」而設計,戴面罩的功能又嫌薄弱。
另一方面,雖為「場域限定」,但《和合夢》多將場域作為「中性空間」,僅有劇情裡的「磺溪精與磺溪大仙」略有牽連。於是,挪至其他場域演出並無不可,「限定」也就不是如此限定。但我認為,這是《和合夢》既開放也限制的關鍵,甚至是對「場域限定」本身的質問:「場地限定」是否非得服務場域本身,包含建築結構、地方紋理等?若意圖打破這樣的窠臼、打開更多的想像、跳脫場地的限制,又會落入前述難題,為什麼《和合夢》需要在臺灣戲曲中心演出?同時,「移動」填補《和合夢》巨大命題下的縫隙,到底是因為需要移動而只有相對簡單的敘事?還是反之?
關鍵詞製造的陷阱,給創作團隊也給觀眾,但我們跳進去、跳出來、又跳進去,深陷其中卻又不亦樂乎,不管是觀看、或是思考。
註解
1、參閱《和合夢》節目頁面「活動簡介」處首段,網址:https://reurl.cc/jlpAEp。
《和合夢》
演出|明日和合製作所
時間|2023/04/06 19:2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小表演廳 前廳(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