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昀珊(國立臺灣體育運動大學舞蹈學系學生)
主題表達從高處「落」至低處時,是放進還是加入?這原本不屬於我們的地方,原住的你是否會用那疑惑的眼神投射在不屬於這裡的人身上。而那一潭清澈的水,加入了新事物後,原本清澈的水也變得混「濁」了。
這次舞作的演出場地,並不是以往大家所熟悉的台上演出,而是將整部作品移到更親近於觀眾的舞台下,整體的觀賞感官因此被放大,更能體會到所有細節的描述與肢體細微的變化。舞作的開始,是一位穿著西裝的中性男子拿著一箱行李,步伐穩重的走向舞台,箱子內是好幾顆大小不一的石頭混雜擺放著。在一片安靜的舞台上,沒有其他多餘的雜音,只聽見他拿起行李內石頭那清脆的撞擊聲,依序將這些石頭各自擺放在各個角落後,他開始自在地在屬於他的世界內,旋轉、跳躍、漫步⋯⋯那極為絲滑流暢的肢體線條,像是極長的溜滑梯般,一路順滑到底,直到音樂驟變。這時舞台上漸漸從清晰可見的明亮轉換成看不清的昏暗,而他手上手電筒的光芒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特別突出。所有在這窄光下運行的人、事、物,隨著這束光的運行,觀眾們的視線也逐漸聚焦在被這束光照射到的東西上,不論被照到的是石頭、地板、舞者的四肢⋯⋯都讓物件顯得如此神秘且難以觸及。
落濁lo̍h lô(日日製作舞團提供/攝影jaomas photo studio 商業攝影)
第二段,由三位女舞者以中低姿態建構成一條似毛毛蟲的連體物,緩慢且不被察覺的走進昏暗的舞台上。三位舞者的身體彷彿輸送帶般,接續承接著前一個人的身體流動曲線,每一步都踩的扎實且沉重。走到舞台中間,第一位舞者開始向地板融化,完美詮釋了與地心引力抵抗的過程,而後接續的第二位與第三位舞者則是跨過第一位舞者繼續向前行,在第一位舞者與其餘兩位舞者漸行漸遠後,第一位舞者開始了自己的邂逅,高速且篤定的身體讓我看的又驚又喜,動作非常流暢,一拍頓點停住的特色就像瞬間的呼吸被掐住一般,令人窒息但又像流水般繼續流動,力道反覆的放出與迅速收回,感覺要傳達一個本該流順的水流無止盡的被侵襲、干擾,甚至即將瀕臨乾枯的悲劇。這段收放自如的表演模式,在身體細節的處理上需要非常謹慎,對自身身體的了解也要非常透徹,可見編舞者在舞者的編排下用盡心思與技巧。
第二位舞者的柔韌性相對較高,對比前一位舞者的收放自如,流暢不帶重拍的身體彷彿像被解脫般自由扭擺,此段的視覺感官較明亮,舞者藉由無限放大的肢體,表現出無拘無束、自由奔放的感官,解脫束縛的情感投射讓身為觀賞者的我看得特別過癮。緊接著第三位舞者,將角落的石頭聚集成一個小半圓,以四肢著地的方式踩在石頭上漫步行走,好像小孩在溪邊踩著石頭歡樂的玩耍般那樣的愜意,但對比其餘兩位舞者,在石頭周圍不斷干擾第三位舞者築起的石頭路,此場面顯得如此對立和嚴肅,完美扣回主題所想表達「侵入」與「歸屬」的兩大特色。對於三位舞者各自想表述的情感,透過身體的質地、表情的變化與彼此之間相互合作又抗衡的轉換下,讓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們想表達的情感投射和意涵。最後都爭累了,三人都躺在地板的那一刻,我知道一切將歸回原點。
落濁lo̍h lô(日日製作舞團提供/攝影jaomas photo studio 商業攝影)
雖然舞者人數較少,總共只有三位女舞者與一位男舞者,但整場演出的張力是非常大的,舞者用身體呈現出的線條感非常清晰肯定,能動能靜的身體質感讓我在近距離的觀賞下特別有感。在長達60分鐘的舞作裡,雖然三位女舞者在舞台上的部分佔比有三分之二,但在編舞者巧妙的編排下,不會讓整場演出顯得毫無看點和視覺疲乏。三位舞者依序呈現不同的肢體質地與變化,能分別感受到三個不同情緒的轉折,在同個畫面和燈光情境下,真的不會覺得無聊或沒看點,整場演出非常的飽滿且厚實。在非常近距離的觀舞距離下,舞者的身體運用和肌肉線條被觀眾看的一清二楚,如此細膩的工作身體的每一個關節和肌肉,是同樣熱愛跳舞的我值得學習的地方。
《落濁lo̍h lô》
演出|日日製作舞團
時間|2024/10/26 19:30
地點|彰化縣文化局員林演藝廳 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