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與男孩《我在這I'm here》
12月
04
2013
我在這(再拒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544次瀏覽
薛西(2013年度駐站評論人)

再拒劇團

事情總是關於傷害,空間猶如冷冽無光的地下室,鐵鍊的拖地聲直直地刮過地面,貓咪的叫喚,微露著溫暖與希望,也有無人陪伴的殘酷之意;大稻埕在門外熱鬧著,人來人往的市井之聲反向給了這個戲劇空間「世界內/外」的襯托。

觀眾和演員,喔,或說是觀眾與一個男人以及一個男孩被困在狹小的房間裡,男人與男孩是綁匪與人質的關係,同時具有也不僅止於如此的關係。在這一小時裡,敘事的發展是從男人本來「絕對的惡」,逐步向到「惡的心理內在平面」揭開。讓人感受到取材自真實事件的編導薛儁豪,懷抱著拒絕簡化的理解心態進入這則距離此地遙遠的新聞,不把惡人壓成扁平的形象,氣氛與故事的內容也與編導今年八月在公寓聯展(同樣由再拒劇團主辦)自任編導演的〈我想跟你說〉有著類似之處,意圖通過表演者、空間與聲響組構一個有關創傷、記憶、暴力的文本,讓這個理路簡單的故事,發出深刻的涵義。

結果是「不及」了。一旦「不及」,「表演者-空間-聲響」的構造便自我解消,牽一髮而動全身。

表演者。男人與男孩的狀態僅顯露於(外在的)表情,綁匪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表情凶狠、痛苦或哀傷,但我並沒有感受到他表情裡意欲述說的那些,或說,他究竟是用什麼狀態在說著那些的呢?男孩的表演狀態則進入另一個自我的狀態,用力地刻劃情緒以避免「我不在這」,不過越是用力越是顧及不了「變成一個男孩」的扮演。

空間。要在與觀者這麼近的空間調度頻繁的換場,是危險的。越近的距離,表演者與場面調度越需要能量與精準,否則很容易就在無形之中,效果逐漸解離。再者,有些換場是否必要?抑或是為了製造意象、畫面而調度?於此反問,如果有些場景連續地接起,是否就做不出要有的意象、畫面?極近的距離,冷冽的文本,加上表演狀態的解離,演出於是因為頻繁換場導致更加碎裂。

聲響。屋外的大稻埕市井雖然幫助了戲劇空間的劃定,但也造成另一種干擾。蔣韜的音樂一向具有聲音裝置的美感,無處不在,不可預期,每每與空間形成獨特的對話;但若把「門外的市井之聲」容納進來一起想(編導自始至終有沒有這樣的意圖我並不知道,談論這一點比較不是批評,而是提問),戲劇空間裡的聲響是否能和市井之聲產生更好的協調?包括音量與聲音類型之間的諧和、選擇與運用等等都是。

從〈我想跟你說〉到《我在這I'm here》,編導薛儁豪展現了他對「表演者-空間-聲響」的興趣及敏感,這是他的作品的可能性所在。只是,前者的規格尚小,創作者一人即可掌握;跨越到後者,所面臨的種種缺憾,就希望他能在下一次加倍奉還了。

《我在這I'm here》

演出|
時間|2013/11/23 14:30
地點|台北市madL2 文化空間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坂本龍一為《TIME》寫作的主旋律(絃樂),其和聲結構呈現一種無前無後的靜態,亦呼應了「夢幻能」的時間結構:鬼魂的時間只有當下,沒有過去與未來。或許,這亦是坂本龍一在面臨人生將盡之際,領略到的在生與死之間的時間的樣貌。而物件聲響、環境噪音與電子聲響的疊加亦給予音樂含納宇宙無數異質聲響的時間感。
3月
28
2024
《TIME》中所有劇場元素,無論是整合的或破碎的影像、行走的或倒下的肉身、休止或連續的樂聲、平靜或波動的水液、漂浮與蒼勁的文字話語、觀眾的屏息或落淚等,每一個元素就如同互相層疊滲透的音符與音質,讓劇場觀眾對於時間的感知,在時而緊縮時而張弛的元素堆疊中, 在每一段的行走中延長或是縮短時間感知。
3月
28
2024
《TIME》作為坂本龍一晚期的劇場音樂作品,一方面運用笙獨特的音調塑造出空靈的意境,並結合高古史郎在視覺上的設計,使此地滯留於生死之間,笙音帶來生息,沉默隱含衰敗,田中泯的身姿恍如幽魂,步行於水鏡,攝影機記錄下老者的滄桑。觀眾凝視他,猶如凝視消亡。另一方面,當來自各地的照片遍布投影幕,又似乎能隱約窺知坂本龍一晚年對自然環境的思考,其故鄉所曾遭遇的天災人禍,或許都在這位一代大師生命中留下痕跡。
3月
28
2024
全劇接近尾聲時,被重重包圍的警調逼到牆角的角色們,突然打破第四面牆,邀請觀眾幫忙藏匿「贓物」,成為抗爭行動的共謀,台上(角色/演員)台下(觀眾/群眾)開始玩起「你丟我接」的同樂遊戲,氣氛熱烈。編導可能認為這樣的場景,可以代表藉劇場反諷現實、紓解焦慮、為民喉舌的功能,得到觀眾的認同,期待在博君一笑之後,能讓君深自反省。對我而言,仍不免有些疑慮:歡樂激情過後,終要回歸現實,劇場裡異想天開的瘋狂行動,是否真能轉變成面對現實的批判思考與理性抉擇,仍待驗證。
3月
28
2024
換言之,歷史難以被真正地再現,而報告劇的中性狀態(in-between)迫使群讀演員拉開與過往他者記憶的客觀距離,有自覺地以自身生活經驗棱鏡識別、折射劇中人物的生命狀態和理想主義實踐,從回溯當中逼視眼下社會所面臨的危機時刻,在啟示的瞬間將現實中一再丟失的希望重新贖回。
3月
25
2024
知識也是一種權力。對某些政權而言,知識可以是危險的,需要被管制;對某些人民而言,知識會讓自己身陷險境。人們可以藉由獲得知識來改變人生、改變社會;也可以藉由知識展現優越。不過對於看完《白兔紅兔》卻被迫閉嘴的觀眾而言,知識變得無用,在感受到「知情」所帶來的權力的同時,卻也無法藉由說出「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來彰顯特權。
3月
22
2024
誠然,故事的熟悉感加上網路作梗的堆疊,讓觀者對演出內容多少還能掌握劇情所傳達的內涵,無論是回應先前的教育宣導或是反映當今的網路亂象,背後所蘊含的社會教化意味仍顯得相當濃厚,勸世的目的不難體會。但既是標榜「音樂劇」作品,則做為主要架構的音樂旋律、唱曲歌詞、肢體節奏,則必須面對最殘酷的演出考驗。細數曲目表中包含序曲、終曲及中間串聯等洋洋灑灑總共多達十五個曲目,音樂唱段的編創可說具足了滿滿的誠意。
3月
13
2024
從四季風土節氣發動的表演文本,進入了童年的回憶,收尾落在劇中主人翁有感成長敘事的疑惑與追求:「什麼樣的果子才是最好的果子?」「妳就是妳自己。」「我就是我自己?這樣就可以去冒險了嗎?」雖然,這樣的感悟,帶著正向的能量、溫暖的鼓勵,不過,前半場所展開的土地連結或家族回憶,予人期望更多的開展,到此戛然中斷,讓人若有所失。抑或是換個角度解讀,從家族淵源到個人成長,恰足以引動聯想人生的終極問題:我們從哪裡來?往哪裡去?我們是誰?因此,即使觀賞結束的時候,我們是無法知道真正答案的,一如生命的腳本總是無法預知未來禍福,必須自行邁開腳步前進,才能揭曉謎底吧。
3月
05
2024
導演的場面調度,展現對文本的極大尊重與自我節制,以簡潔的手法,讓演員的身體與聲音在幾乎空無一物(除了必要的桌椅和視覺焦點的紙捲),但有強烈設計感的劇場空間中,自然而平靜地流動,有效地發揮文字內涵的戲劇性與抒情性(lyricism),貼切呼應作品主題。自屋頂平滑地斜掛而下,位在舞台中心的特殊材質「泰維克」紙捲,雖是舞台視覺焦點,但並不會轉移或妨礙我們的觀看、聆聽,而更像是舞台上的第N個角色(文學作家、Bella的一夜情對象),與戲劇文本平行互文的其他文本(創意寫作課程指定閱讀),或者角色生命情境的隱喻(Bella自殺的嘗試),最終更成為角色個人生命的寄託:Bella的最後一段獨白,全場靜默無聲,以投影呈現在紙捲上,我們彷彿隨著她的引領,翻著書頁,讀著她為Christopher寫下的悼詞,沉靜地聆聽著她——或許還有我們自己——內在的聲音。
3月
04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