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失真,生命短匯《浮生》
5月
21
2013
浮生(上默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02次瀏覽
薛西(2013年度駐站評論人)

一整片靜默覆蓋,五個人物,三組,陸續出場。一組單親家庭父女,一組是隱瞞同性戀情的男子和她的失憶症母親,最後一組僅一人,一名腦性麻痺女子,彼此各自生活,偶有交集,像是兩名男子之間擁有的互相戀慕。

碎片化的場景排列,猶如生命的「不連續性」,或與其說是場景的切片,不如說是時間的切片,每個場景僅容短暫交會,局部表情(動作)播快或放慢,因而象徵放大;譬如街上眼神的互匯,譬如角色指向他方時(你也在這裡?或是找自己的路之隱喻手勢?)的姿態轉慢,將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關係的暗示透過表演手段放大,似也屢屢表示著生命裡的可貴片刻,也是滿足人需要同伴的內在慾望的隱然實現。而音樂滿溢,為舞台上刻意節制的動作渲染了情節、氛圍,但有點過膩。

《浮生》與其說一切實際或無形的人際交會是在靜默之中進行,不如說角色與角色間的關係雖然算是清楚,不過由於刻意節制化的表演調度,實需觀眾拿出更多想像力接近、理解。但這樣的調度是藉遠示近,抑或反使導演「愛無不在,是大愛」的創作意念失真,猶是可議之處。但我的當下感受比較接近後者。

編導以半透明塑膠袋作為舞台主要道具,有時形成一片混沌,有時猶如溪河流淌,有時人物從擠堆的塑膠袋叢裡伸頸而出,猶如向生命的困頓突圍,最後,小女孩更從一只塑膠袋取出茶具,一杯一杯斟予她的父親,以及另一組相依為命母子,好似一切的關愛就在品完這一杯茶後,得以緩解。我不確定這是否可稱為一種東方禪意式的解決手法,但由於「茶」的隱喻自始至終未曾於戲裡出現,沒出現過也無妨,但也未見任何佈局,結尾如此轉化便有囫圇之感。

編導孫麗翠即為上默劇團創辦人,她在節目單寫明《浮生》「是特別為了一些特別的人所創的作品」,這五個人物裡面,最需爭議的應是編導自行扮演的腦性麻痺女子。腦麻女子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獨立動作的,少少一次,她屈身撫觸沉睡中的小女孩,其他時候,她與其他人物的關係薄弱。雖然她的存在彷彿豐富了作品的結構,但最終仍變成僅是點綴性的存在,她彷彿被賦予悲苦、孤獨、寡身的形象,而這並沒有跳脫社會慣習中建構的身心障礙者的扁平印象。如此一來,編導希望觀眾可以多去理解這些特別的人們的意圖,反而可能變成加深觀眾對身心障礙者的誤解,就這一點來看,《浮生》並沒有完成它意欲提供的「多元」圖像。

《浮生》

演出|上默劇團
時間|2013/05/19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流行音樂與劇場不會也不該只是市場、產業的匯聚與結盟,反而能在兩者互文之間,既在此時此刻延展時空,也讓跨越時代的記憶與感受在此交織。
12月
02
2024
不過也因此有個小疑惑,為何作品訪談錄像卻選擇了北投的山峸二手書店作為紀實主角,而非以台南在地的獨立書店進行影像呈現?
12月
02
2024
以重演作為方法,《安蒂岡妮在亞馬遜》不單是一齣希臘悲劇的當代改編,也是一場跨國界的文化行動。
12月
02
2024
這次淼淼製作對於新劇運動的「回訪」,不僅無法僅依賴對既有資料的重新詮釋,還必須想像當時未翻譯完整、未演出的劇本,在內容主旨及呈現形式方面如何與當代對話
12月
02
2024
編導以接近魔幻寫實的手法,模糊了不同的時間軸線,將兩對母女的生命故事穿梭交織,呈現難解的人生課題,讓我們在遺憾中瞥見真正的美好。
11月
29
2024
《沙拉殺人事件》的戲劇動作雖然簡單,卻充滿辯證思考的可能,特別是標題指涉的社會事件,與劇中夫妻女兒的意外死亡,就像那些從收音機裡傳來的新聞報導一樣,既有不可思議的怪異感,卻又有難以駁斥的真實感,不能不讓人重新檢視自己習以為常的生活常規和思考習慣,甚至對社會大眾的道德共識,心生疑慮。
11月
28
2024
《衣》對移動/移工/黑工的命題甚至桃園脈絡的改編策略,依然選擇了消極的表現方式——以陌生的澳門女工經驗作為回答,以熟悉的台灣素人演員進行演繹——以此作為《衣》的「台灣新製版本」。然而,跨國脈絡的失聯,使得女工的主體經驗,在兩地敘事的切換之間變得模糊不清,也落入了兩地相互嫁接的窘境。
11月
27
2024
若像本劇的潛台詞那樣認為開放部落、引進「體驗部落」文創商機就有活路,無疑是忽略了地方治理的複雜性,也忽略觀眾對複雜現實的理解力。
11月
25
2024
以此試想,全程都在旅社內移動的觀眾們,於這次的觀演過程,除了迎來角色扮演和情節推動等部分,如果在表演文本的空間動線、戲劇調度,能有些場面或節奏的設計,或可讓觀眾對於現場的實體環境、視聽氛圍等,獲得更多關注甚且欣賞、凝視、呼吸的時刻
11月
2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