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卻令人親近的作品《W.A.V.E.城市微幅》
10月
31
2011
W.A.V.E.城市微幅(陳長志 攝,ㄧ當代舞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89次瀏覽
鄒之牧

蘇文琪是個異數。繼2009年與Arco Renz合作的備受矚目的《迷幻英雌》後,她以自己的團YiLab,推出了《Remove Me》和重演了早期《Loop Me》,同樣在極緩的動作中,呈現著強大的肢體爆發力!YiLab的產出、科技的外衣,看似與《迷幻》幾近原始的剝除大相逕庭,卻是同樣歸回到人的基本元素,探索人在大環境中安身立命的自我期許和生存景況。這回推出的新作《W.A.V.E.》,據聞Renz也飛來協力,再加上三度合作的此間技術團隊與聲音設計張永達,這部作品有著可能是四部作品以來最conceivable(最易為觀眾理解接收)的形式與內涵,結合著兩股合作伙伴的優點:「身體」與「科技」!

純黑的舞台有著晶亮的地板與懸垂的LED燈盞,這個在烏梅酒廠正中亮起的舞台,有著擂台式或Francis Bacon畫中吊起的屠體那樣的陳列與偷窺性,而蘇文琪一身肉色坐於場中。然,它的目的又不是在奇觀(spectacle),許多時,甚且暗黑的燈光還刻意遮蔽著觀者追索的眼神。橫陳的肉體,不等同於對女體的注視(gaze);蘇文琪舞中展現的「女力」(Woman Power),與《迷幻》一致,在此便不加贅述。而這次,在低迷的光線下重啟的《迷幻》中狂放的肢體,又是截然不同的肢體實驗。更多四肢的伸展,或坐在地伸長著一腿,或屈膝跪著拉長著上身,或匍匐在地臀部高高翹起……,這樣的肢體開發打破著《迷幻》就於一尊的定點挑戰,也與《Loop Me》、《Remove Me》幾乎完全因概念而受制於框限、或甚且「移除」人體的可見性,是有很大的區別的!蘇文琪的「舞」「政治性」(political)一向很重,飽含論說性,個人很喜愛的《Loop Me》完全像一部科技藝術作品,《Remove Me》根本想探討「有我無我」的論證;《W.A.V.E.》換言之,「親民」(accessible)很多!飽含科技裝置的舞台,一眼即知的論說:肉體的蘇文琪在縱橫交錯的科技環抱下,如何自處?如何掙脫?如何共生?

由蘇文琪獨立設想的光盞、燈光的動力變化是很棒的創意!將電腦中數位的矩陣,視覺化!幾個橫切面和直向的變化,將舞台創造出多角度的三度空間,人,蘇文琪,在其中,與這些壓低、升高或遠離的燈具做出空間上的呼應,本身即是件有趣的舞蹈與編舞上的挑戰!於是我們看到星羅棋布的「網」下,沿背景怯怯嘗試「躲去」的蘇文琪;或是壓低如銀河或瀑布中的場景;或是獨留一盞,近逼她,而她如蟹般逃竄而去……;當然,這一切絕沒如此「敘事」,但這也是這一部作品,相對較與人親近的地方。音樂同樣幫助創造著距離、空間感,大幅營造著氛圍,詮釋帶引著意念情境的轉換……。三方節奏的配合:台上光盞的變化、舞者的穿梭其間與音樂的瞬息變化,想必是經多次演練與高度實驗的結果!

然而此聚精會神的肢體展演卻是意在,再度地,剝除自我的。如最後,作品並未停在可以令人滿堂彩喊Bravo的肢體停歇中,而是繼續延長,讓舞台裸出,看到蘇文琪一個人小小地退到遠方、看不清楚;讓燈具再上上下下地自動升降;讓音樂突然具威脅性地「轟!」地再起,映照台上兀自動作的機械,讓你知道「它們」其實能作什麼?!如電影《魔鬼終結者》壞人最後的起死回生,你永遠不知道”What machines can do?”!這次身體線條又不一樣了的蘇文琪更繁複豐富的肢體演練,內裡的動力,即便時時令人感受到感動的地步,作品的終極講述仍不在她,這便是她作品最特殊的、理性特質。

《W.A.V.E.城市微幅》

演出|YiLab一當代舞團
時間|2011/10/28 19:30
地點|台北市華山1914創意文化園區 烏梅酒廠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蘇文琪的雙手幾乎不與身體接觸,亦非用來描繪形象的工具。手臂是她的身體與地板之間直接的聯繫,隨著身體行動的發展,手成為舞者內在脈動的載具(conveyer):或張開手掌,或以凹曲的動作傳遞身體通過電子聲響所感受的震動,或延伸前個段落的身體意向,大幅度劇烈揮動雙臂,以一種站在原地將自己拋出(空中的蝶式手臂)的劇烈能量。(楊曜彰)
11月
04
2011
細微繁複、無可挑剔的聲響設計,深刻思維的矩陣燈光裝置與一具能量飽滿的舞者身體,簡約中卻具體而微,命中了身體在光波訊號城市中的淒涼。這場當代國際視野的演出,不但震撼人心,並且將台灣舞蹈及科技藝術領域的疆界,向前推進了一大步。(謝東寧)
10月
31
2011
存在,是《毛月亮》探索的核心,透過身體和科技的交錯呈現,向觀眾展現了存在的多重層面。從人類起源到未來的走向,從個體的存在到整個人類文明的命運,每一個畫面都映射著我們對生命意義的思考。
4月
11
2024
《毛月亮》的肢體雖狂放,仍有神靈或乩身的遺緒,但已不是林懷民的《水月》之域,至於《定光》與《波》,前者是大自然的符碼,後者是AI或數據演算法的符碼。我們可看出,在鄭宗龍的舞作裏,宮廟、大自然與AI這三種符碼是隨境湧現,至於它們彼此會如何勾連,又如何對應有個會伺機而起的大他者(Other)?那會是一個待考的問題……
4月
11
2024
不論是斷腳、殘臂,乃至於裸身的巨型男子影像,處處指涉當前人們沉浸於步調快速的科技世界,我們總是在與時間賽跑,彷彿慢一秒鐘便會錯失良機,逐漸地關閉自身對於外在事物的感知,如同舞作後段,畫面中殘破不堪的軀體瞬間淡化為一簾瀑布,湍急的水流在觸及地面時,便消逝殆盡
4月
04
2024
彷若《易經》,舞者是爻,不同組合就會產生出不同的卦象,衍生不同的意義,賴翃中內心那股擺幅可大可小的企圖,便是讓他的舞作得以產生不盡意的神祕魅力所在。
4月
01
2024
在隘口,震懾行者的不僅為前方異域,亦可能為身後如絲線交織的緣分與關係。當女孩坐在面對觀眾的木椅上,舞者們相繼搬來椅子加入這奇異的家庭相片裡;當他們彼此打鬧、傳遞零食時,僅屬於緊密群體的結構與交流關係逐漸清晰。而樂團的存在被揭示,他們於藍色布幕前的身體及聲音一同成為作品本身,此世界亦產生變化。
3月
19
2024
相似於德國舞蹈家魯道夫.拉邦(Rudolph von Laban)的動作分析論;克朗淳自箜舞圖畫彙整而出的六大元素,囊括了動力流(Flow)、空間(Space)等動力質地,同時也獨立出更精細的身體外在同步與內在過渡之三度空間系統。他運用這樣的邏輯來發展身體表現,同時牆上投影浮現出猶如主機監控軟體的頁面,時刻紀錄著克朗淳的動作速度、音樂振幅與一系列的控制端數據面板。這些面板並不具有回應過去、未來的功能性,彼時的時空已隨著克朗淳逐步放大自身的身體演出,將觀者從古老的傳說漸漸擺渡到當下的恆河上頭。
3月
18
2024
Cheken的祕魯山丘、農夫、巨洞、黑馬、煙霧、水與女兒,這套能指的編撰,原本是波瓦對戲劇的構想,但我們何不把它切換成編舞家基根-多藍視角下的Mám(愛爾蘭語)——意指隘口(mountain pass),也有十字路口的意象,是死絕、逃生或步入險境的未知與詭秘之境,還有牛軛、枷鎖等意,引申為踏上肩負重責的道路。再次回到《界》的開場,那是在煙霧中化身為公羊的普卡,驅魔儀式啟動,應是如此看待catharsis的煙薰,而不是概念已成經典、過於僵硬的左派現代版本。至於《界》的收場,儀式不枉費它給出的覺知素(percept),是收攏於它展開的恢弘氣象:起初,女孩身後逸出煙霧,逐漸籠罩全場,刺眼強光開始直射觀眾,台上的巨型風扇旋出強風,不僅吹散了瀰漫舞台的那團煙霧,且猶如颳起一陣形而上的歷史狂風,撲向我們,連人帶心被席捲、攜往不知所終的八荒九垓。
3月
1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