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從最原始的宗教、民俗舞蹈、宮廷舞蹈等,到西方的芭蕾舞,接續鄧肯開始的現代舞,直到當代舞蹈如碧娜‧鮑許的舞蹈劇場,在新世代不停歇的尋找之下,舞蹈語彙不斷的在改變。由新生代編舞家周書毅發起策劃「下一個編舞計畫」,今年以「編舞!還有什麼可能?」為題,展開創新舞蹈語彙的尋找。計畫分為「創造─下一個風景」和「創作─發現新鮮人」,前者邀請新生代編舞家發表作品,後者則公開徵件,提供入選的創作者創作基金、排練場地,並進一步安排顧問,協助也同時監督創作者發展作品的過程。在有限的經費下,持續勇敢的推動和鼓勵下一個世代的創作者尋找舞蹈肢體更多的可能性。
此次「創作─發現新鮮人」徵件共收到46件作品,最後選出五件,依演出順序分別為蔡依潔的「如果你也還記得」、許程崴的「沒有線條」、張靜如x吳宜娟的「見夫」、林素蓮的「裡面」和劉冠詳的「霧」,每一個作品演出約15分鐘的完整片段。
蔡依潔的「如果你也還記得」,以回憶為主題,重複的表現幾個融合戲劇性和舞蹈性的動作,展現回憶中的某幾個古老片段,情緒飽滿豐富。許程崴在「沒有線條」以女裝和一頭捲髮出現,在女性柔美和男性陽剛的不同線條中尋找線條的可能性。
張靜如x吳宜娟的「見夫」,尋找規則的可能性,舞作中大量使用紅色,令人聯想到慾望和權力。舞作一開始,吳宜娟拿出了紅蛋開始以每隔一個拇指和小指張開的距離整齊排列,張靜如試圖將自己假裝成蛋去取代真的蛋,被吳宜娟識破而剔除,彷彿表現當人欲破壞由權利與慾望構成的社會結構時,即便偽裝成其中一個成員,也無法打破規則。吳宜娟又成了人體扭蛋機器,當張靜如連連拿出幾個紅色扭蛋轉開,接著拿到了一個蛋,轉不開反而捏碎了,令筆者聯想到人從社會中尋找夢想,幾個成功中總要夾雜一個被捏碎的殘破結局。兩人又帶上了紅色氣球,從此失去表情,徹頭徹尾的變成了慾望本身,MV式的舞蹈動作,仿若兩人都已徹底的被慾望吞噬而失去人性。結尾時吳宜娟如狼一般的身體追尋林靜如腳上的紅色發光球,燈光昏暗,在此,徹底陷入黑暗中無窮盡的原始慾望的追尋。
林素蓮的「裡面」以廁所為舞台,在電風扇和馬桶之間,使用大量被抽象化的日常動作,和充滿象徵意義的戲劇動作,帶著非常不快樂的面容,訴說憤怒,也許更多是壓抑的情傷。
劉冠詳的「霧」和舞者簡晶瀅合作,述說對死去父親的種種記憶與情感。兩人將排練中發展出的對話,赤裸裸的展現在觀眾眼前,如同劉冠詳總想在記憶中家鄉的濃霧裡尋找父親的身影,明明知道他已經死了,卻總是無法放下,總是懷抱希望。舞台上設有一個大型藏物箱,擺放燈光和煙霧機,製造出回憶迷濛的舞台效果,讓整段演出在真實與虛幻中轉換,充滿戲劇性由一個霧中的意識與舞者的肢體展開對話。
「下一個編舞計畫」無疑在主流中開闢出一片淨土,這可以從創作顧問團的身分看出:林璟如、孫平、余佩珊、詹傑、許雁婷五位分別來自不同領域的專業劇場人,在新鮮人編創的過程中給予意見。五位顧問就像是帶有高度品味的觀眾,事先為觀眾和創作者把關,也提供創作者第三人的眼睛,於創作過程中找出盲點。筆者認為這是一個創新且相當完善的制度,在周書毅等擁有劇場人脈資源的帶領下,有潛力的創作者得以於參予計畫的過程中成長,而非只是單一的發表作品而已。
儘管不論作品或製作都值得鼓勵,也確實可以看到創作者和製作團隊對於發展下一個舞蹈世代的野心和勇氣,然而舞蹈語彙甚至主題的可能性仍多少受限於創作者自身的訓練。如林素蓮的肢體動作明顯受到碧娜‧鮑許的舞蹈劇場影響,然而抽出大量戲劇性,剩下的肢體表現甚至舞作主題自溺薄弱且毫無層次,其他的創作也不免受到日常動作或戲劇的影響,對於關於屬於「舞蹈」的肢體可能性,似乎可以有更多的探討和發展。另外觀眾的開發也將是團隊下一個努力的方向,如何接觸到非親友團的觀眾,使語彙被看見和了解,將會是另一個挑戰。非常期待「下一個編舞計畫」的未來發展,也期許能有更多來自政府和其他民間團體的支持,使這樣有勇氣和遠見的團隊能走的更長更遠,發揮更多影響力。
《下一個編舞計畫II:創作─發現新鮮人》
演出|周先生與舞者
時間|2012/12/16 14:30
地點|台北市華山1914文創園區中二館果酒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