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位獨立編舞家、四段獨立作品構成的「獨綻系列-當女人」,邀請了四位長年在舞蹈領域耕耘的女性編舞家自編自舞。經由她們的作品觀看過往各自生命經驗的挖掘,以及一路走來的探問、尋找如何成就今日的樣貌型態。
莫嵐蘭《天堂.鳥》,都說生命自有出口,然而女性在日復一日的家事勞務中又該如何尋找生命的出口呢?舞蹈以「拖地」這最為熟悉的日常生活經驗開始,在高昂軍事化的步行與沉緩低重心的步行交錯中,一次又一次地重覆拖著地板。拖地,具有潔淨的象徵,意喻在潔淨空間的同時,內心的潔淨又該如何得到?暗喻著女性面對外在期待、規訓與內在回歸本心的相互拉扯。
中段舞者與手電筒互動,手電筒的光源彷彿眼睛的視野,從外在看到內在,再由內在延伸至外在,形成一種內旋式的生命探問,一段尋找自身的旅程,最終回歸自己的本心。如此天堂鳥花所象徵的力量、自由亦將再次尋得,而舞蹈作為一位舞者的生命中心,在家庭、孩子的間隙中努力存在。當最後舞者將天堂鳥花插入水桶時,也象徵著其與拖把的意象結合了,意謂著使內心強大的力量不再外求,而生活的日子或許依舊持續重覆循環,然而其意義早已不再相同了。
蔡晴丞《自我〝患〞想》,舞者在每一次的「我需要」後,皆需找到一項如:鞋子、飾品、配件來妝點自己,越妝點越顯得困惑,愈困惑愈懷疑自己是否生病了。整個作品藉由生病、看病的過程,省思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如果身體的病痛代表著身體在為健康發出訊號,提醒我們面對身體的疏忽,那麼心理的病痛或空虛會顯示如何的訊號形式?因為生病不能工作,因為生病不能上學,因為生病不能……,是現代生活常見的理由。生病是一種示弱的狀態,代表著生活或者生命遇到了某種路障礙、內心的害怕,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與關懷,因此不斷地向他人索求,藉著由觀眾為舞者貼上OK繃而形成自我安慰。這樣的空無/虛只有當內心的空缺得到真正的滿足,方能得到解除,從而得到真正的解放,呼吸那真正自由的空氣。
鄭伊雯《NG》,藝術家都在追求完美,然而完美是否真的存在?若是不存在,那我們如何面對人生中的不完美?如何承擔起接受不完美的責任。作品一開端舞者身穿美麗華服端著一顆包子進場,再脫下華服換穿便服,「出包」的暗喻不言而明。如果美麗的華服是完美的虛相,純棉的便服是不完美的實相,那人生中還是以不完美的時刻居多。舞者時而跌撲、時而在地板翻滾的肢體動作表現出接受過程中的掙扎、猶豫、苦痛與所需的勇敢。
用吹風機吹整頭髮是最為熟悉的女性圖像之一。舞者利用吹風機不可預期的壞掉時機,交相重覆呈現面對無法預知景況的焦慮與再次擁有的安全感,暗喻人生中許多的發生不一定都能掌握,而許多看起來有選擇的選擇,其實是沒有選擇的。而舞者無法啟動吹風機,可觀眾卻能啟動,也表現了他人的選擇不一定就是合適自己的選擇。最後,舞者將出場時端來的包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似乎尋得出錯的勇氣,接受犯錯的可能。
詹天甄《腳尖上的心跳》,從與三位舞者緊密相依的關聯開始,漸漸地脫離、獨立,踮起腳尖展開自我的尋找。不斷地渴求,不間歇地奔跑,一次次地追尋卻又一次次地失望,套上了大紅tutu依然不是那內心底層真正的渴望。那麼遺失的是什麼?追尋的又是什麼?於是所有的他者都成了追尋的對象、目標。舞者不斷地在觀眾席中找尋合適自己的鞋子,可往往看起來適合的,實際上卻又不是這般適合,因此總是歪歪扭扭的跳著走著,小心翼翼地捧著呵護著,卻到頭來依舊是一場空,受傷害的也只是自己。
小劇場的親密性使觀眾能近距離感受舞者的能量,而黃申全的舞台裝置則創造了一個充滿女性意象的空間氛圍(一面牆的鞋包、掛滿飾品配件的衣帽架、一桿桿的服裝),使觀眾似被邀請進入一位女性的私密空間,觀看與感受女性的生命歷程,一種由外而內的回歸本心,既而由內而外的擴展意識。從四位編舞家的作品,我們看到生命中的一切經驗終將化為養份,回饋於創作與生活。
《獨綻系列-當女人》
演出|8213肢體舞蹈劇場
時間|2014/06/29 14:30
地點|台北市牯嶺街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