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作為執著場域《6》、《5》
4月
28
2014
6(新舞臺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49次瀏覽
樊香君(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研究所博士生)

陶身體劇場《6》、《5》演出當晚,我因故晚了十分鐘進場,落得邊看螢幕邊等待的下場,本來暗自慶幸螢幕上昏暗的舞台、蠕動的身軀和低鳴的音樂,舞作應該還在醞釀氣氛。怎知,當服務人員引導遲到觀眾進場坐定後,整整25分鐘我的背完全直立,身體也從未因片刻閃神而換到下一個姿勢,當我意識到正在看演出時,已經是《6》的斜排漸漸往左上舞台退去,也就是《6》結束之時。

在看演出前,就已聽聞許多關於陶身體的報導,多是關於堅持、極簡、身體研究等關鍵字。《6》從開始到結束,舞者們的手從未擔任過一次動力的出發點,更切確地說,手一直緊抓著裙子,直到最後才鬆開讓裙襬拖地。身體的旋擰、盤繞、曲折、甩動、擺盪,多憑藉骨盤旋轉帶動或腳底借地板之力發動,其他的限制如舞者從頭到尾肩並肩站、除了維持六人一橫排的隊形向右下舞台惜步如金地移動外,舞者沒有任何空間的流動,在這些對於身體與空間的限制下,《6》探索軀幹各種角度的可能,感覺的出來腰及下盤的受力是吃重的。音樂的堆疊所造成的壓迫感無疑加強了這份重量,尤其是遇到舞者稍得喘息的空檔,沒幾秒,馬上又彷彿被音樂推的前俯後仰、繼續旋扭擺盪。在這一停又催、還沒休息夠就繼續工作之中,彷彿嗅到了陶冶的堅持所謂何來,除了對於舞蹈的執著外,也許舞團創始之初窘迫的生存環境或競爭的強敵環伺催逼著陶或也許更多的當代中國人們需要有一種決心,強迫著油門催到底也不能放的決心,也許是霸氣,或是壓迫。

陶冶對於身體研究的執著與精準是創作過程中相當值得讚許的態度,然而引領的結果,卻不一定呈現必然的正相關。《5》所執著的身體意象是從癱軟的泥沼中逐漸相互堆積而起,透過接觸即興的方法一次次實驗,再把動作設定下來。[1]舞者們相互交疊,從地板互托、纏轉、借力而起,同時沿著舞台緩慢繞圓,看似進行一場強調當下性的接觸即興表演(或者更像是接觸即興的暖身?)實際上卻是早已設定好的編排。對我來說,《5》的身體共感沒有《6》來的強烈,除了音樂所帶來最直接的影響,也許更多是因為《5》的身體實驗有著展演場域的限制,因為若姑且將《5》歸類屬於接觸即興的身體運用方式,則細微的身體接觸當下性(無論動作設定與否)似乎某種程度上有一定的觀賞距離限制。而鏡框式舞台與某些觀眾視點平行又遠距的情形下,也許難以掌握舞者們從舞台地板堆疊而起的連動狀態,尤其若整整30分鐘有幾近一半的時間舞者都是在地面交纏的狀態中,無法跟上動作線索的觀眾,可能會稍微閃神。

《5》、《6》是完全不同的身體研究,無論極動或極靜,浮現的都是相同的執著與專注,以及挖掘到底後貫穿作品的安靜能量。我不知道陶冶的執著背後真正原因為何,不過作品中反覆堆疊的強大意念所投射給我的感受是,當代中國社會環境下,陶身體的年輕編舞家與舞者們為了生存而執著,這份執著在一次次身體研究中體現,成為陶身體劇場所擁有的特殊存在。

[1]根據陶冶演後座談會對於《5》的說明。

《6》

演出|陶身體劇場
時間|2014/03/29 19:30
地點|新舞臺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極簡的形式,的確作為創作者陶冶標誌出個人編舞的風格獨特性,但更大的意義,還是帶領觀眾回到動作的組成,回到對於身體的思考。回到身體對我們又意謂著什麼?陶冶透過對於動作結構性的掌握,給出了一種在重複中差異、而致神祕片刻的探索。(李時雍)
4月
07
2014
《群浪》從電音和慢速中看到自由,放大生命的存在;從看似青春動感中探討其背後深層、關於身分認同的沉重議題。或許跟最後的結局一樣,沒有解答、沒有對錯;只不過,是以一種更為純粹,不常見的態度,切入觀察這個世界,在兩個端點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平衡點。
11月
20
2024
編舞家林文中不僅運用了「無家者」的對話作為舞蹈主要配樂,在對話之間還慧黠地穿插了歌劇中的詠嘆調,壓抑、痛苦的情緒剎那間得到了一絲釋放,伴隨著優美的歌聲,彷彿讓生命獲得救贖般,一直沉溺於泥濘中的自己,也得到了舒緩與解脫。
11月
11
2024
就舞蹈身體而言,這個自我在台灣幾乎沒有經典涵義的傳統可言,把宮廟信仰或原住民祭典的身體性視為舞蹈,其實是事後的現代發明與自我證成。那麼,與其惘然去找出刻有自己名字的魚,還不如把自己視為魚,並裝上感應器,游向汪洋大海,接通地球寰宇的種種感素。
11月
01
2024
而今回到劇場,完整的「劇場重製版」讓過往的意味不明忽然有恍然大悟之感,拉威爾《波麗露》僅有單向漸強的意涵也更為明確:鼓點是不得不前進的步伐,無論是誰,人生都沒有回頭路。
10月
28
2024
《人之島》則將聚焦於人的視角稍稍轉移到環境,從風土民情與人文歷史稍稍滑脫到海洋島嶼間的隆起與下沉,以及隨著外物變動所生成的精神地景。
10月
14
2024
帶著島國記憶的兩具身體,在舞台上交會、探勘,節奏強烈,以肢體擾動劇場氛圍,於不穩定之間,竭盡所能,尋找平衡,並且互相牽引。
10月
13
2024
隨著表演者在舞台上回想起的「舉手」與發聲,其力度似乎意味著創作者/表演者想要正面迎擊某一面牆;而這一面牆的內核關乎了當事者所在意的生命經驗,有徬徨、焦慮與怒氣,進而回望這些舉止的源頭與動機,猶如一種來自當事者的「愛」跌進了谷底,然後激起一整個連充滿試探性的時代,也無法平息的驚人勇氣。
10月
09
2024
這個台灣原創的舞劇中,卻可以看見多種元素的肢體語彙,包含現代、民族、芭蕾,甚至是佛朗明哥舞。從劇中對於歷史脈絡下的故事與舞台美學風格的專業運用,可以感受到台灣柔軟包容的文化特色,是一個結合各種專業才能,並融合呈現的表演藝術。
10月
09
2024